第57章 花枝(1 / 2)

東宮美人 義楚 13096 字 4個月前

黑檀木的桌麵上擺著個紫砂鍋,打開後裡麵還冒著熱氣。南殊坐在桌子麵前,身後的劉進忠帶著笑意道:“殊小主,這是鱘魚湯。”

這東西可是頂頂金貴,劉進忠怕殊小主不懂,儘職儘責的解釋:“鱘魚不如普通魚能生長在湖裡,這種魚隻存活在天池中。”

天池一般人不敢下去,每年也隻采珠人才下入天池采珠,但這鱘魚可比那些珍珠難尋多了。

劉進忠適當地將這些話咽了下去,又笑嗬嗬道:“鱘魚滋補,殿下聽後特意吩咐人去天池深處打撈的,昨個兒才送過來,足足有半人高。”

這鱘魚能活幾十年,越大年歲也就越長。如今條起碼也有二三十年了,這麼大的魚已經不能說是難得了,應當說是可遇而不可求。

劉進忠邊解釋,邊笑眯眯的盛了一小碗放到南殊手邊。

熬得濃稠的魚湯中還添了幾味藥材,罕見的卻聞不到藥味,一口下去細膩潤滑,香的仿若能吞掉舌頭。

南殊一口氣喝了兩碗,第三碗時劉進忠還要去盛,她急忙阻止:“喝不下了。”

劉進忠拿著湯勺的手頓住,無奈道:“可是殿下吩咐,要奴才看著小主全部用完。”

南殊盯著裡麵還有一半的湯水,滿目愁容。

她不是不想喝,而是真的喝不下了。之前總是饑一頓飽一頓,等後來能吃飽了,胃口卻變小了。

忐忑的目光往身後看去,隔著屏風太子殿下正在處理政務。

他剛剛瞧著就是一副氣壞了的表情,南殊可不想招他。低下頭又沉默的喝了一碗。

這鱘魚湯味道是鮮美無比,可是吃多了也實在是嘗不出滋味。南殊勉強喝下第三碗,等到劉進忠自然的去給她剩第四碗時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南殊剛開口,就立即打了個嗝隻覺得渾身一股魚湯味。喝了兩口茶水才算是壓下去。

“我去求求殿下。”南殊轉頭,二話不說往外走。再喝下去就不是補身子,那得撐死。

屏風後,太子殿下正在與人談話,下首跪著的人則是戶部侍郎魏勉,他才剛剛上任戶部侍郎。

趙德豐一倒台,戶部就由他來掌管,可謂說他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

如今他跪在地上,說出的話卻是令人焦頭爛額:“臣用了一個多月重新翻看賬本,國庫銀錢隻餘下……”

之後那個數字他一直不敢吐露,可坐在上位的宋懷宴立即就反應了過來。

指腹敲了敲桌沿,他放下手中的紫毫筆:“沒錢了?”

魏勉沉默,不敢吭聲。

如今陛下昏庸不理朝政,大小政務都交由太子殿下掌管。

民心不論,老百姓們自然是不管誰當皇帝。可宮中的大臣們就不同了,畢竟當年殿下剛從幽州剛回來時還尚無半點根基。

當年前太子那一案,跟隨前太子的忠臣忠將們都被處理的一乾二淨,連著當時盛極一時的魏家。

魏家作為殿下的母族,在那場戰爭中死傷最為慘烈。魏家男子全部絞殺,女子流放崖州。

可聽聞當初許多人甚至都未出京都,就死在了路上。故而前太子走後,殿下的生母也大受刺激隨之出家。《東宮美人》,牢記網址:m.1.殿下入京都之後雖是立即被冊封太子,可當時身邊的情況是無人無權無兵,與其說是太子倒是不如說是個傀儡。

這些年來雖是處處提防,韜光養晦漸漸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人。可這帝王之位一日不在手中,有些人的心思就一日不得安寧。

“戶部的銀錢全都被借了出去。”秦勉說到這兒,麵色頗為難看。

趙德豐當初應當是想過後路,故而才將戶部的銀子全被放利的形式借了出去,從中謀得私利填下窟窿。

可是利滾利,借錢的人都是朝中大臣,甚至於皇親國戚。銀錢是支出一筆又一筆,可還的人卻寥寥無幾。

趙德豐一個臣子,誰都得罪不起。可事情已經起了開端,之後借錢的人便越來越多。

他這才打起災銀的注意,畢竟那一百八十萬兩對於如今的戶部而言是筆不少的銀錢了。

“國庫還剩下多少?”敲了敲桌麵,宋懷宴平靜問道。

這幾年北疆戰亂,國庫卻拔不出銀錢來他就知道有蹊蹺,但沒想到趙德豐的膽子這麼大。

“還餘八百萬兩。”秦勉說完,又低頭將那本厚厚的賬本送了上去:“這是欠條。”

厚厚的一打賬本,上麵清楚的記錄著借錢人與借款日。宋懷宴粗粗翻了翻,就闔上。

“欠條兩千三百萬兩,國庫卻隻餘下八百萬兩銀子。”他笑了笑,看向地上的秦勉。

“難怪當初趙德豐死得那樣快。”在獄中就迫不及待的自戕了,若是晚死兩個月等這些爛賬都查清楚。

趙德豐隻怕是連自戕的機會都沒有。

“殿下,如今朝中貪官大半,殺雞儆猴已經不管用了。”秦勉跪地,朝中像是趙德豐這番貪官汙吏數不勝數,殿下拿趙德豐開刀則是半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趙家家世高,趙良娣當時在宮中還尚且得寵。趙德豐一倒他身後的人才會知道殿下有多麼的鐵麵無私,那些人才會敬畏三分。

可入了口袋的銀子誰也不舍不得拿出來,人人都貪一點,人人都不還,再有本事總不會將所有人都殺了。

“人多勢眾。”宋懷宴輕笑了一聲,一大半都貪,他的確不能向之前對趙德豐動手一樣全部都殺了。

垂眸想了想他淡淡道:“先下去吧。”

秦勉磕頭就要走,想到什麼又忍不住回頭:“殿下,她在宮中可還好?”

宋懷宴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分明什麼話都沒說,可秦勉卻還是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麵色泛白二話不說退了出去。

南殊足足等到人走才上前。

她剛剛見有人與殿下議事,便找了個聽不見的地方站著。劉進忠陪著她一同站在身後,直到人走後才靠上前。

剛剛雖沒聽見什麼,但看殿下的麵色也不怎麼好看。南殊有些忐忑,琢磨著還不如回去歇歇再繼續喝。

可她一臉不安地站在那兒,以為殿下沒瞧見。然而,宋懷宴將桌麵上的賬本闔上,垂下目光往她那兒看了眼。

“什麼事?”

南殊看著他眼中還未完全散開的冷意,嚇得不太敢講。她剛剛可是聽見了的,劉進忠說了好多遍那鱘魚有多難得。

他可是常年在太子殿下身側伺候,見識過的好東西數不甚數,連他都覺得珍貴。

而且聽他的話還是殿下特意為了她讓人尋的,雖不知這話是真是假,但她這個時候說不喝了,豈不是很不識趣?

她心中七上八下,眼神更是四處亂瞟。

宋懷宴知曉她那個腦子必然是在胡思亂想,忍了忍抬手捏住眉心:“有什麼事就說。”

南殊哪裡還敢講話?殿下這語氣像是要將她給吃了?她搖了搖頭,目光看見角落中的一筐子書,連忙上前拿了一本。

她知道殿下喜歡她的聲音,平日裡雖是未曾提起,但是一到親密的時候她多哼兩句殿下那激動的模樣卻是騙不了人。

她見狀滿是討好的道:“嬪妾替殿下念書吧?”她替殿下念念書,殿下要是心情一好,指不定就讓她少喝兩碗。

太子殿下揉著眉心眸色一臉的複雜。

這些書都是為袁奉儀準備的,袁奉儀每日捧起書時恨不得哭出來,也就是她什麼都不知道。

“你會?”他平淡的問。

南殊點了點頭:“嬪妾識字,入宮的時候嬤嬤教過。”她一臉巴結,為了顯示聲音好聽,還特意將嗓子變柔。

宋懷宴眸色變深了幾分,掀開眼簾往南殊那兒看去,淡淡地道:“過來。”

南殊還當這書時不能碰的,嚇得臉都白了,立即放下書乖乖的站在殿下麵前:“殿下,我沒碰壞。”

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隻手扣住了腰。太子單手摟在她的腰肢上,低下頭又輕輕撫了撫:“湯喝完了?”

掌心下的身子瞬間地緊繃,南殊被他摟得難受,稍稍掙紮了一下,這才道:“還沒。”

難怪剛剛一臉巴結的樣子,原來是無事獻殷勤。

宋懷宴眼眸深處淡笑一閃而過,扣住她腰間的手越發的的緊了幾分:“哦?那為什麼不喝?”

他一邊說,一邊還拿手按在她的小腹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有力,指腹壓在那上頭微微鼓起的地方稍稍往下陷了一些。

南殊的小腹脹脹的,被他壓得有些難受,她扭著腰想要躲開,感覺殿下若是再壓下去她都要吐了。

“不……不行。”殿下的手握得太緊,她掙紮了幾下沒躲開。忍不住的喉嚨裡溢出一絲哭腔來:“不行,喝不下了。”

她不是真的要哭,隻是真的喝不下。故意用那還泛著紅的眼睛去看殿下,本就好聽的嗓音裡麵溢出幾分委屈:“殿下饒了我。”

南殊不知道自己這招有沒有用,殿下這性子怪異,伺候了這麼久隻知道他挺喜歡她的聲音。

故而她一有事求他,就故意將聲音放得嬌柔。

果然,那貼在她小腹上作亂的手放了下來,宋懷宴見她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又懶洋洋問她:“喝了幾碗?”

那東西可是他大費周章叫人運回來的。章太醫說她身子太弱,虛不受補,藥補隻能一點點慢慢來。

要想再將身子養得好些,隻能用食補。也就是什麼金貴吃什麼,什麼好吃什麼,時間長了底子好些,自然是要比之前健壯。

這魚湯喝完之後還有彆的,一頓都不能落下。

南殊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她接下來還有各式花樣的湯湯水水,誠實地回答:“三碗。”

宋懷宴剛剛摸過,平日裡平坦的小腹都微微鼓了點,可見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可一想到她剛剛那眼神,又覺得實在是不能輕易饒了她。二話不說將她拉到了膝上,宋懷宴握住她的手。

掌心細膩,潔白如玉,瘦而不見骨,仿若是雕刻的一般:“你剛剛是不是以為那藥膳是孤吃的?”

他怎麼還秋後算賬?

南殊坐在他懷中,動都不敢亂動,謹慎的回答:“是嬪妾想多了,是嬪妾身子虛,讓殿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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