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玉樓中燈火通明,屋內的奴才們此時卻是無人說話。
這件事太子妃明顯是不想管了,可沒想到殿下居然也不管。分明殿下之前瞧著還是很看重她們小主的。
竹枝守在門口,瞧著坐在軒窗前練字的小主便深深地歎了口氣。小主自打知曉殿下去了裴良娣那兒後,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好長時間。
她心中明白,小主此時必然難受得緊。
可是勸了好多回,小主卻始終一句話都不肯開口。隻站在書案邊看著前方,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消瘦又脆弱。
竹枝又深深地歎了好幾口氣,這時孟秋捧著托盤進來,站在門口也是一臉的無措。
“我來試試吧。”竹枝見狀上前接過托盤:“多少也得勸小主用一點兒,這不吃飯怎麼能行呢……”
太子殿下的鑾仗停在瓊玉樓門口,卻見院子的門緊緊地關著。
這個點還未到宮門下鑰的時間,這麼殊小主就鎖了門?劉進忠滿臉納悶,敲了幾下卻是沒人開門。
膽戰心驚的往身後看去,殿下坐在鑾仗中似是格外的有耐心。
他抬手又敲了好幾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個瘦得跟猴似的小太監打著哈欠過來了:“誰啊,大半夜的擾人清夢。”
朱紅色的門打開一條縫隙,小福子往外張望了眼:“是劉公公啊,您這是又來送什麼?”
劉進忠看著麵前這個半大的小子,額頭上的冷汗啪啪的往下掉。
他這回不是來送東西的,是太子殿下親自送上門了!
劉進忠腿都是虛的,憋出一句:“快開門!”
“劉公公,我們小主說了不見您!”然而,小福子膽子卻是大的緊,哪裡管的上他的擠眉弄眼?
二話不說啪的一聲,直接將門給關上了。
巨大的聲響嚇得劉進忠心口一跳,回過神來趕緊拍了拍胸口。他的鼻子都差點兒被夾了進去。
劉進忠看著緊閉著的門,雙腿發虛。而鑾仗中,不知太子殿下何時走了下來。
他沉默的看著麵前緊閉著的門,透過院子可以看見屋子裡的燈都是亮的,人必然還沒睡。
眉心輕輕地籠著,隨後才放開,宋懷宴看著麵前緊閉著的門沉聲兒道:“繼續敲。”
敲門聲響起,小福子還沒走兩步又回來了:“劉公公,我們小主睡了,真的不見……”
目光落在劉進忠背後的那人身上後,小福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殿……殿下?”
宋懷宴扭頭,冰涼的目光冷冷地往那門那兒看了眼:“開門。”
小福子手一抖,門還未開,卻被殿下一腳踹開:“殿……殿下。”
宋懷宴目光冰冷,臉上似是帶著寒霜,跨著大步便往裡走去。
“殿……殿下,您等等……”小福子被那目光嚇得腿都軟了,跌跌撞撞地要跟上去攔著:“小主吩咐了,不想見……”
話還未說完卻被劉進忠一把攔住,劉進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是活膩了不成?”
“這話也敢說,是不是不想要這條命了?”殿下都過來了,這奴才還說不想見。
這後宮的妃嬪們誰有這樣大的膽?把太子殿下給拒之門外?
哪怕是太子妃都不敢做這樣的事?殊小主是不要命了不成?
劉進忠狠狠地擰著眉,而小福子被嚇得頓在原地,動都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而前方,宋懷宴腳步飛快。他說呢,早早地就將門給關上了,原來是故意躲著他。
這後宮的妃嬪們從來隻有對他笑臉相迎的,還沒見過關著門不願意見自己的。
劉進忠跟在身後攆都攆不上,一路走到正門口,剛要推門進去,正好竹枝捧著托盤出來了。
瞧見殿下滿臉怒容,地主子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殿……殿下。”
太子殿下低下頭,目光落在那托盤上,隻見那上頭飯菜依舊是好端端的擺著,動都沒動。
眉心飛速的擰起,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又升了上來:“她不肯用膳?”
竹枝搖了搖頭:“小主這幾日胃口不好,吃不下。”
她隻說吃不下,卻沒說為什麼。
太子殿下的喉嚨滾了滾,心中是真的生出不悅來。他心中責怪殊承徽太不懂事,即使心裡有再大的委屈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宋懷宴沉著一張臉,才剛抬腳,背後竹枝卻是小聲兒道:“殿下,小主如今怕是不願意見人。”
那隻繡著浮雲盤龍的長靴停頓了片刻,腳步落下來時,卻還是放輕了些。
宋懷宴大步往裡麵走著,才幾步剛走到屏風後時卻聽見裡麵一陣聲響:“小主,你彆哭啊。”
屏風後,太子殿下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緊緊往前看去,透過微微晃動的珠簾,可以清楚的瞧見裡麵的人。
短短幾日不見,她像是消瘦了些。側著身子對著他,連著背影都透著幾分羸弱。
她身旁,竹青拿著帕子著急地給她抹著眼淚:“小主,你可彆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腫了。”
“我沒哭。”南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她轉過頭,目光落在軒窗外。
在樹上飄了好幾日的醜風箏今日卻不見了。
她垂下眼簾,微微顫抖著,餘光卻是飛速地往屋內尋去,最後停在了屏風後。晃蕩的燭火落在屋內,屏風後的一側露出一截影子來。
南殊瞧見後心中鬆了口氣,她特意將那風箏掛在了靠著窗戶的樹上。
殿下沒有留在永和宮。說實話,殿下去找裴良娣時她心中狠狠地揪了一把,若是殿下真的歇在那兒,不說旁人笑話她,隻怕她自己都沒臉出門了。
裴良娣那兒太遠,她並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但是殿下既然夜裡過來,想必聊得也不是很愉快。
而風箏消失,說明殿下過來了,這是她們之間的暗號。
有些事適合明著做,而有些事得需要使用點手段。就如同有些話適合坦白地講,而有的時候過於坦白則是一種錯。
畢竟她與殿下有著天生的階級懸殊,而此時兩人麵前的這道屏風,既是遮羞布,也是她的保護傘。
南殊低下頭,事已發生,她才不想平白受到這麼多委屈。
“小主。”孟秋與竹青兩人這兩日不知道勸了多少回,是真心真意地心疼她們小主。
瞧見她眼睛又紅了,幽幽的歎著氣:“小主,你實在是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