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哲聞言,指尖不自覺落在腿上,然後挑眉吐出了兩個字:“不能。”
席年:“……”
陸星哲似乎看出他的猶豫,自己撐著從地上站起身,他避開席年攙扶的手,靜默半晌,忽然沒頭沒尾的問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席年說:“沒有。”
也許上輩子是看不起的,但這一世沒有。
觀眾都在看比賽,此時走廊外間沒什麼人,席年從器材室走出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黑色口罩戴上,蹲下身形,對陸星哲道:“上來,我背你。”
陸星哲想說自己是裝的,但睨著席年寬厚的背部,話又收了回去。
席年隻感覺身後一沉,緊接著脖頸就被人摟住了,他往後看了眼,然後站起身,背著陸星哲往樓下走去,步伐沉穩。
陸星哲緊貼著席年滾燙的後背,不知在想些什麼,他伸出手捏了捏席年的耳垂:“你就這麼背著我,不怕被記者發現?”
席年淡聲道:“放心,彆人沒你這麼無聊,就算發現,也隻會誇我樂於助人,幫助傷殘人士。”
除了陸星哲,誰天天閒的蛋疼盯著他。
陸星哲一點也不生氣,他殷紅的唇緩緩靠近席年耳畔,饒有興趣的問道:“那如果我們兩個睡覺的事被發現了呢?”
席年腳步一頓,然後繼續往前走:“隻要你不說,那就沒人知道。”
說話間已經到了停車場,席年今天沒開車,他找到陸星哲的車,然後用鑰匙解鎖,拉開後車門把人扶進去,正欲關上,卻聽陸星哲忽然道:“如果我偏要說出去呢?”
席年動作一頓,抬眼就對上陸星哲漆黑靜謐的眼眸:“你想要挾我?”
陸星哲原本隻是隨口一說,誰曾想聽見他這句話,心頭一把無名火燃起,直接攥緊席年的手腕,然後一把將他拉進了車內,車門砰的一聲帶上,隔絕了外間的一切。
在狹窄昏暗的空間內,兩個人迫不得已緊貼在一起,陸星哲揪住席年的衣領將他反壓在身下,看不清神情,一字一句的提醒他:“席年,那天晚上是你主動,不是老子求著你上我的。”
他語氣平靜,但“老子”兩個字卻泄露了內心的情緒。
席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緊繃到了極致。
陸星哲說:“我是第一次。”
他說:“我是第一次……”
被一個醉酒的人強按在床上,稀裡糊塗就那麼過了一夜,第二天滿身疲憊的回到家,然後生疏的清理身體。
哪怕這樣他都沒有想過害席年,從來沒有。
陸星哲問他:“怎麼,覺得我很賤,跟誰都可以隨便睡一覺?”
他說這話時,眼睛是紅的,席年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聲道:“沒有。”
陸星哲沒說話,呼吸沉重。
席年緩緩拉下他攥住自己衣領的手,然後身形顛倒把陸星哲壓在了身下,再次低聲重複道:“我沒那麼想。”
席年說:“那天是意外,我喝醉了……”
他後麵幾個字的尾音逐漸消弭於空氣中,因為捂住陸星哲眼睛的手忽然感受到了些許濕濡的痕跡,席年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麼,身形微微頓住。
他從來沒見陸星哲哭過。
是真的從來沒有。
車內光線昏暗,所有的一切看不太清楚,席年沒有移開手,他知道陸星哲最不喜歡被彆人看見狼狽的樣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鬼使神差般,伸手環住他的腰,然後微微用力,把人按進懷裡。
“彆哭,”
席年說:“彆哭。”
他知道陸星哲的委屈,但自私冷血慣了,很少去思考這些。就好像係統曾經說過的,有些人什麼道理都懂,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陸星哲早在被他攬入懷中的瞬間就僵住了身形,二人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一時陷入了沉凝,隻有心跳聲響起,鼓噪不休。
席年靜等許久,直到掌下那些許的濕痕乾透,才終於動了動身形,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陸星哲低啞的聲音:“席年,那天如果沒有喝醉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稀罕碰我……”
席年心想有什麼稀不稀罕的,這種事你情我願就好,他微微落下掌心,對上陸星哲漆黑的眼,然後反問:“那你是被我強迫的嗎?”
陸星哲看著他,頓了頓:“我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逼我。”
言下之意,他自願的。
席年不知在想些什麼,聞言靜默許久,忽的低笑出聲,讓人難以分辨裡麵蘊含了什麼樣的情緒,他又想起陸星哲的腿,乾脆下車繞到了駕駛座,然後發動車子朝醫院駛去。
而陸星哲則自動把那聲低笑歸類於席年對自己的嗤笑,臉色有片刻蒼白,他坐直身形,然後猛的錘了一下車窗:“停車!”
席年沒聽他的,隻是把車門都落了鎖,後知後覺意識到陸星哲剛才在騙自己:“怎麼,腿不疼了?”
陸星哲氣紅了眼:“這是我的車,你下去!”
席年沒理會,自顧自開著車,等停穩在醫院附近,這才下車,然後繞到後麵拉開了車門,好整以暇的問陸星哲:“你是想去醫院,還是想去我家?”
陸星哲手腳都是冰涼的,麵上毫無血色,他聞言冷冰冰看了席年一眼,無端從裡麵聽出幾分譏諷,起身就要下車,卻被席年按住了肩膀。
席年這次略微傾下了身形,與他視線平齊,沉默一瞬,認真又問了一遍:“你是想去醫院,還是想去我家?”
席年覺得要自己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而陸星哲理解的是,回家=約.炮,氣的直接甩開了他的手:“我去你媽!”
他甩的力氣太大,席年又沒有防備,右手猝不及防磕在車門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動靜,手背肉眼可見紅了一大片。
席年愣住了,因為那句“我去你媽”。
而陸星哲想起席年的手還得拉弓射箭參加比賽,身形倏的僵住,眼中罕見閃過一絲慌亂:“你……”
他下意識抓住席年的手腕,掌心滿是冰涼的冷汗,半天都說不出話,目光在四周飛速搜尋醫院,卻沒看到半點影子,隻得看向席年:“醫院在哪兒?”
磕了一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席年從陸星哲緊繃的神色下窺見幾分微不可察的擔憂,頓了頓,然後反握住他的手,隻覺一片黏膩的冷汗,他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然後低聲道:“去我家。”
時至正午,不同於前幾天的陰雨連綿,灼熱的太陽掛在天空,路邊的梧桐樹密集成排,灑落一片陰影,間或一陣風過,樹葉嘩嘩作響。
陸星哲腦子空白一片,連自己怎麼到的席年家裡都不知道,隻恍惚間聽見房門開啟又關上,發出哢嚓一聲輕響,緊接著後背就貼上了冰涼的牆壁,腰身一緊,被男人炙熱的氣息緩緩包裹。
陸星哲瞬間驚醒,抬頭就對上席年深邃的雙眼,男人沒有說話,隻是用修長的指尖緩緩攀附扣住他的後腦,然後埋首,從鎖骨一路落下密切的吻,頓了頓,最後才落在唇上。
陸星哲不知道為什麼,臉色白的嚇人。
席年察覺到他身形僵硬,抬眼看向他,卻見陸星哲嘴唇在微微發抖,沉默一瞬,低聲問道:“你不願意?”
陸星哲說不出話,他腦海中反反複複,隻有席年在車上那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漆黑的眼睛看向他,忽然沒頭沒尾的問道:“你在笑什麼?”
笑他不知羞恥?
還是隨隨便便就給人睡?
席年聞言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然後鬆開扣住陸星哲後腦的手,像是看透他內心想法似的道:“沒笑你。”
他半真半假的道:“我笑自己……魅力大。”
他其實在笑因果,能和一個人接連兩世都糾纏上,也不得不說是一種本事。
陸星哲半信半疑,席年知道他敏感,也不在意,隻是無聲輕撫著他的脊背,使緊繃的身軀放鬆下來,然後捏住陸星哲的下巴親了上去,模糊不清的問道:“記不記得我那天是怎麼要你的……”
呼吸低沉,心跳狂亂。
陸星哲沒想到席年會問出這麼私密的話,瞳孔微微一縮,他偏頭想避開男子密切灼熱的吻,卻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動彈不得,被人擁著跌跌撞撞走進臥室,然後倒在了床上。
陸星哲下意識攥緊他的肩膀,嗓子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又乾又澀:“席年……”
他的聲音在發顫。
席年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如此耐心的安撫他:“沒事。”
他褪下陸星哲的褲子,伴隨著一聲衣物落地的輕響,陸星哲左腿的傷就暴露在了空氣中,席年略微沉下身軀,似要找回那天夜晚的記憶,在那猙獰的疤痕旁落下一個個炙熱的吻,直直燙到了心尖。
陸星哲眼睛紅了:“彆……”
席年當然不會聽他的。
臥室的簾子緊緊拉著,擋住大半天光,裡麵的一切擺設都介於明暗之間,席年遵循著上輩子的習慣折騰,陸星哲卻覺得命都快沒了半條,哆哆嗦嗦的道:“停……停……”
他莫名想起上次那個糊裡糊塗的夜晚,不自覺閉了閉眼,指尖緊緊攥住床單,汗水從下巴滴落,暈濕一片痕跡。
席年注視著陸星哲殷紅的唇,用指腹來回摩挲,然後滿意看見顏色越來越瑰麗,低頭親了上去,這次帶了幾分要將人吞吃入腹的霸道。
席年喘息著問他:“什麼感覺?”
陸星哲不知道舒不舒服,他隻記得上次做完,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沉默半天,顫聲吐出了一個字:“疼……”
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似乎隻記得疼了。
席年聞言身形一頓,注視著他發紅的雙眼,然後伸出手,輕輕撥開了陸星哲額前的碎發,低聲問道:“上次是不是很難受?”
陸星哲搖頭。
席年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謊,親了親他的眼睛,溫熱的掌心覆住他腿上凹凸不平的疤痕:“那這裡呢?”
陸星哲還是搖頭,把臉埋在枕頭裡,半天都沒說話,不知想起什麼,聽不出情緒的悶聲道:“要做就趕緊做,彆問那麼多。”
席年難得的幾次好心似乎都被當成了驢肝肺,他埋首在陸星哲頸間,難得感到有些挫敗。
一場事後,床上淩亂一片。
陸星哲躺在床上沒動,胸膛起伏不定,他看著天花板,在確定席年沒有後續舉動後,起身下床,然後撿起了地上的衣服。
席年見狀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麼?”
陸星哲頭也不抬的道:“回家。”
席年皺眉:“回家?”
陸星哲似譏諷的勾唇:“不回等你趕我走嗎。”
他聲音還有些啞,麵色蒼白,一言不發的穿衣服,將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儘數遮住,下頜尖瘦,看起來比前段時間又瘦了些。
席年聞言眼神沉怒,又驀的氣笑了,他隨手扯了件衣服披上,然後一把將陸星哲拉回來,捏著他下巴問道:“你以為我帶你回家是做什麼的?約.炮?”
陸星哲確實是這麼想的。
席年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指尖微微收緊,斟酌半天才道:“反正不是。”
陸星哲心想你炮都打了,現在跟我說不是:“那是因為什麼?”
席年深深看了他一眼,抿唇道:“……你自己想。”
他似乎不想再說話,直接把陸星哲帶進了浴室,花灑的熱水兜頭澆下,刹那水花四濺,陸星哲每次在這種情況下都隻有受製於人的份,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結果發現自己衣服已經濕了。
席年指尖掠過他衣服下擺,幫他清理,在淅淅瀝瀝的水聲中道:“等會兒穿我的。”
陸星哲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悶哼一聲,雙腿發軟險些沒站住,席年穩穩托住他的身形,掌心緊貼著他的脊背,過了好半晌,才出聲問道:“上次是你自己洗的?”
陸星哲呼吸錯亂,麵色潮紅,心想不是我自己洗難道是鬼幫我洗的。
在一片朦朧的水汽中,他幾乎看不清席年的臉,隻能感受到對方精壯的身軀,恍惚間聽見對方說了一句話:“上次你走的太快了。”
陸星哲聞言,心跳漏了半拍:“你說什麼?”
席年:“沒什麼。”
洗完澡,他直接把陸星哲打橫抱出了浴室,然後俯身放在床上,雙手從他身後抽離時,改為碰了碰他的臉,席年撥開他濕漉漉的黑發道:“彆亂走,我給你拿套衣服。”
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陸星哲隱隱猜到什麼,卻又不大敢確定,他怔怔望著席年的背影,那句話在舌尖打轉,怎麼都問不出來。
蘇格被雪藏後,席年終於有那麼瞬間覺得現在這條路也不算太壞,他開始嘗試著從過去的魔障中走出,與前世的自己和解。
還有陸星哲……
席年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衣服,轉身時,就見他在看著自己,把手裡的衣服遞過去,問道:“盯著我做什麼?”
陸星哲剛洗完澡,眉眼乾乾淨淨的,他低下頭穿衣服,一顆顆的把扣子扣上,沉默一瞬,忽然毫無預兆的道:“我可以不做狗仔。”
席年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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