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端倪(1 / 2)

盛川顯然是不會臉紅的,他要是會臉紅,當初就不會做這些事,一邊上樓朝著自己房間走去,一邊問係統:“你打算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大多數人都不會喜歡被牽製的感覺,尤其是盛川這種一肚子壞水的人。

係統撲棱著翅膀道:【改造成功就可以解綁了呀~】

盛川問:“改造成功了你還會回來嗎?”

係統搖頭:【不會了喲。】

盛川心想改造成功這四個字定義實在太廣泛了,遠的不說,就說眼前,光治好沈鬱的病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不過現在隻能先依照係統的意思去辦,把它忽悠過去,解綁成功之後,他就算想做些什麼對方也管不著了。

係統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就是不說,撲棱著胖乎乎的翅膀飛了一圈,然後消失在了空氣中,繼續暗中盯梢。

盛川回房後,清點了一下自己的資產,沈鬱對他從不吝嗇,房車暫且不說,這些年林林總總給了不少錢,儘管和沈家比起來隻是九牛一毛,但加起來夠他衣食無憂的過小半輩子了。

也許盛川該知足了,也不必費心去謀奪什麼,因為哪怕他什麼都不做,隻是本本分分的待在沈鬱身邊,後者也不會虧待他。

但盛川不大喜歡這種行走在鋼絲上的感覺……

每天都要討沈鬱開心,每天都不能惹對方生氣,活的小心翼翼,生怕露出馬腳,時間一長,他亦是不甘心。

富家少爺的熱度總是相當短暫,哪怕心思縝密如盛川,也不敢保證他能讓沈鬱一輩子都愛著自己,倒不如趁著對方熱度未褪,儘快掌握安身立命的本錢。

盛川思維一慣如此,你不替自己考慮,還有誰會替你考慮。

他拉開抽屜,裡麵有一本名牌大學的畢業證書,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身份資料,都是沈潤偽造的,他給盛川立的人設背景是出身書香門第,父母雙亡,自食其力考上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因為沈鬱向來眼高於頂,太貧乏的出身他不一定看得上。

可事實上,盛川出身農村,爹媽都是地裡刨土的,他人不算笨,當初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但家裡人嫌費錢,死活不讓他讀,嚴格來說隻是高中畢業,成年後,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背井離鄉,來到了大城市打工。

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的時候,盛川是不怎麼笑的,誰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他坐在書桌前,將那些偽造的資料一張張撕開,直到完整的紙張變成一堆再也拚湊不起來的小碎片,才終於在垃圾桶上方緩緩攤開手心,任由它們雪花似的紛飛飄落。

做完這一切,他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情似乎終於痛快了那麼點。

在係統看來,擅於偽裝的人通常都活的十分壓抑,盛川顯然就屬於這類人,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去,否則壓抑著壓抑著就成變態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震,彈出來兩條消息,盛川拿起來看了眼,卻見是私家偵探發來的消息,原來肇事司機的家庭住址信息已經查清楚了,指尖微動,把尾款打到了對方的賬戶裡。

退出聊天界麵的時候,另外還有人發來了幾條短信,林林總總加起來三十多條,是盛川的父親。他幾乎每天都會發幾條錯字連篇,前言不搭後語的消息回來,內容無非就是噓寒問暖,然後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盛川當初因為上學的事,和家裡鬨了一場,盛父為了收拾他連棍子都打斷了,打得他吐了一地血,親戚勸架才拉開,盛川心裡憋著一口狠氣,大半夜從床上撐著爬起來走到村口,揣著口袋裡僅剩的一百塊錢,搭親戚的車進了城。

後來他們就再沒聯係過。

拋開這個月的三十多條信息不談,前麵的聊天記錄幾乎一片空白,算算兩三年都沒聯係過了,盛川不會低頭,盛父就更不可能,他覺得天底下沒有老子給兒子認錯的道理。

現在忽然一反常態的發消息噓寒問暖,肯定是有所圖。

盛川不像是農民的孩子,一肚子彎彎繞繞鬼主意,心眼比篩子還多,寬厚樸實這四個字跟他差著十萬八千裡,而心眼多的人,普遍都很記仇,兩三年的不聞不問就是實證。

盛川隻認為他在拐彎抹角的要錢,原本沒打算搭理,但又想起自己上輩子死了,攢的那些錢也不知道便宜了誰,這輩子雖然重生了,亦是前路不明。

盛川一條消息也沒回,隻是往家裡轉了筆錢。

他在椅子上靜坐片刻,見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八點,然後起身去了沈鬱的房間,隻見對方原本蜷縮的陣地由牆角轉移到了床角,一動不動,就像個蘑菇。

盛川看了眼桌上的菜,卻發現好像都沒怎麼吃,在床邊落座:“怎麼不吃飯?”

沈鬱見他來,悄悄爬到他身旁,小聲道:“沒有飯……”

盛川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把飯倒了,看了沈鬱一眼:“沒飯你不知道吃菜嗎?”

沈鬱:“……”

盛川心想富少爺就是富少爺,瘋了之前麻煩,瘋了之後也麻煩,他起身出去,站在走廊邊,讓林姨重新準備一份飯菜,後者慌不迭的送了上來。

盛川看了眼飯菜,語氣溫和,卻帶著些許壓迫:“彆讓我看見你加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姨連忙擺手:“盛先生,絕對乾乾淨淨的,不信我可以吃給你看……”

盛川知道她不敢,沒說話,轉身進了房間。

沈鬱一直坐在原地沒動,半邊身形錯落在陰影間,連帶著神情也晦暗起來,盛川某一瞬間覺得有異,不動聲色踢了踢床腳,沈鬱聞聲抬頭看來,眼中依舊帶著一種神經兮兮的敏感。

盛川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坐在床邊,把飯菜都嘗了一口,像個試毒太監,確定沒問題了,然後把筷子遞給沈鬱:“自己吃。”

沈鬱乖乖接過筷子,悶頭吃飯,低垂著眼,看起來隻是機械的咀嚼,也不知嘗出了什麼味道,也沒再問沈老爺子去哪兒了這種問題。

盛川看了他一眼:“怎麼不問你爸爸了?”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有點犯賤,沈鬱問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麼回答,現在不問了還得上趕著問。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鬱吃飯的動作頓了頓,他慢半拍的抬頭看向盛川,似乎在他的提醒下想起了什麼,語氣茫然:“爸爸呢……?”

盛川久久不語,沈鬱低頭用筷子戳著菜盤,抿唇小聲道:“我想他了……”

盛川沒體會過父愛,他從小是被棍子掄大的,成長的路上都靠自己摸爬滾打,那個男人沒給過任何一點幫助,但是不妨礙他看出來老爺子很疼沈鬱,也不妨礙他知道沒了親生爸爸,這件事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難過。

盛川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抽出紙巾給沈鬱擦了擦嘴角的飯粒:“……他出差了,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編出無數個謊言,事實上他也確實撒了很多謊,唯獨這一次,不帶什麼目的性。

沈鬱聞言點了點頭,小聲道:“彆騙我……”

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

盛川偽裝的太久,有些事情已經成了習慣,無論沈鬱問什麼說什麼,他都會下意識選擇那個令對方高興的答案,聞言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然後道:“明天我有事要出去,林姨送飯你記得吃。”

說完見沈鬱點頭答應了,這才起身離開房間。

後半夜的時候,大宅靜悄悄一片,傭人也都睡著了,月色透過窗戶照在客廳內,冰涼悄無聲息蔓延開來,更顯死寂,就在這時,隻聽哢嚓一聲門鎖轉動的輕響,走廊忽然多了一抹黑色的人影。

二樓的拐角儘頭處是沈老爺子的書房,他平常辦公也在那裡,隻見那抹人影悄無聲息開門進去,然後在黑暗中摸索著取下了牆上掛著的一幅名家山水畫,被遮擋住的地方有一個凹陷,是個正方形的門邊,輕輕拉開,裡麵有一個小型保險箱。

那抹黑色的人影似乎熟知保險箱密碼,依次轉動幾下,鎖就哢嚓一聲彈開了,隻見裡麵放著一些未裝訂好的文件,還有一個牛皮紙信封,解開封口的盤扣,裡麵裝的不是現金支票,而是一份醫院開具的證明書。

人影好半晌都沒動,片刻後,才把保險箱恢複原樣,重新把畫掛了上去,絲毫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跡。

翌日清早,盛川驅車離開了大宅,前往私家偵探調查的那個地址,上麵顯示肇事司機田家棟死後,就隻剩老婆和女兒獨自生活,她們的居住環境顯然不怎麼好,是一片人群密集且破破爛爛的居民樓,盛川的車開到巷口就開不進去了,剩下的一段路隻能下車步行。

沒走幾步,就是一群瘋走打鬨的小屁孩風似的從身邊跑過,險些撞到盛川,他順著門牌號挨個數過去,最後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前。

這是老區,半空中掛滿了老舊的電線,鐵門半開著,一些空隙處都已經生了鏽,盛川往裡麵看了眼,第一感覺就是灰撲撲的,又臟又亂。

他還沒來得及找人詢問,一名身形微胖的婦女就端著一盆子衣服從裡麵出來了,她看見盛川,不由得愣了一瞬,頓住腳步狐疑道:“你找誰?”

盛川衣著光鮮,看起來是個生麵孔,驟然出現在這裡,顯得有些紮眼,十分格格不入。

盛川很快反應過來,將剛才在巷口水果攤買的一袋橘子遞給她:“嫂子你好,我是家棟的朋友,前段時間回老家了,所以不知道他出事的消息,今天過來是想看看你們。”

婦女聞言頓了頓,麵露狐疑:“你是家棟的朋友?我怎麼沒見過你?”

盛川笑了笑:“他給公司拉貨,我是倉庫管理員,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平常忙,沒機會拜訪,嫂子你不認識是正常的。”

他笑容可親,讓人升不起防備,很容易獲取異性的好感,婦女聞言似乎信了半分,把手裡裝衣服的盆子放到旁邊,然後接過盛川手裡遞來的一袋橘子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難為你還想著家棟,快進來喝口茶吧。”

她說著,對巷口坐著的一名小女孩喊了聲:“玲子,可彆亂跑啊!”

這才拎著東西進屋,快步給盛川倒了杯茶:“沒什麼好東西,可彆見怪。”

盛川見椅子上有浮灰,不著痕跡擦了擦才坐下,垂眸一看,地磚也是灰撲撲的,連原本的花紋都看不出了,顯然不經常打掃,角落裡有一台嶄新的洗衣機,正在嗡嗡嗡的轉動著。

盛川視線掃過正中央的一張黑白男人遺照,看向田家棟的老婆,狀似關切的問道:“嫂子,家棟哥去世之後,你們日子過的怎麼樣?”

田嫂子擺手道:“能怎麼樣,頂梁柱都垮了,日子湊合著過吧,能吃飽就行了。”

盛川又道:“那要不我幫忙給你找個工作?”

田嫂子拒絕了:“我又不認識幾個字,還得照顧女兒呢,哪兒有時間出去工作,再說了,家裡還有老人要伺候,一時片刻的也離不開身。”

盛川歎了口氣,似乎很替她們擔心:“公司給了撫恤金沒?”

田嫂子用力一拍大腿,氣的連家鄉話都飆出來了:“說起這個俺就來氣,你家棟哥在公司乾了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雖然是因為醉駕才出的事兒,但他們也不能一點都不管呀,什麼撫恤金,一毛錢都沒有!”

她說的正起勁,手機忽然響了,像是有人發短信。

盛川不著痕跡掃了眼她的手機,見問不出什麼東西,隻得起身離開:“嫂子,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公司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田嫂子聞言連忙起身相送:“那你慢走啊,沒事過來做客,家棟肯定念著你的好。”

盛川笑意不變,卻在轉身時目光一瞬間變得幽深起來,無意識理了理領帶,陷入思索。

田家棟的老婆一定在隱瞞什麼……

如果資料沒錯的話,田家棟死後,他們家就已經沒有了任何收入來源,田嫂子如果真像她說的那麼艱難,既有女兒要養,還有老人要照顧,在公司沒有發放撫恤金的情況下,該怎麼度日?又為什麼要拒絕盛川幫她找工作的請求?

她家裡很臟,看起來不經常打掃,但洗衣機卻乾乾淨淨,像新買的,剛才盛川注意到她的手機型號,是市麵上推出的最新款,六千塊錢左右,這些顯然不是一個失去收入來源的貧窮家庭所能承受的。

一切的一切,堆積起來就顯得怪異了。

盛川經過巷口時,看見一個紮麻花辮的小女孩正坐在那裡玩芭比娃娃,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把棒棒糖,然後走到小女孩麵前蹲下,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玲子。”

女孩聞言下意識抬頭,卻見是一個帥哥哥,眼睛大大的,奶聲奶氣的歪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名字?我不認識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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