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死灰(2 / 2)

這些年再賢良淑德,尚輕容依舊是從邊關而來的將門之女,一旦發飆,雲陽侯知道他根本招架不住。

“方文成……你給我滾出去,彆逼我動手。”這是兒子的臥房,她不想動手。

兒子的目光下,眾多丫鬟婆子看著,最終雲陽侯連一句慰問都說不出來,狼狽地走了,文福麵如土色,更是不敢留著,追了出去。

“夫人……”林嬤嬤和兩個丫鬟看著,還未說出寬慰的話來,就已經各個淚流滿麵。

尚輕容緩緩地坐下來,看向方瑾淩的一雙眼睛通紅,憤怒傷心,且心如死灰。

方瑾淩有句話想說,但是最終咽了回去,默默地伸出手,母子倆緊緊地相握著。

他的身體虛,熬不了太久,藥效上來,很快就有些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中,聽到尚輕容低聲哄著:“睡吧,娘就在這裡陪你。”

方瑾淩聽此,便乖乖地依言躺下,隻是他還強撐著說:“那娘也去休息。”

尚輕容含笑點頭:“好。”

可是方瑾淩沒有合眼睛,就這麼看著她。

林嬤嬤見此,過來勸道:“夫人,您不去,少爺怕是不放心。”

聽此,方瑾淩小小地點頭,他伸出手輕輕撫摸過尚輕容的眉宇和眼底,將她眼睫上殘留的濕意拂去,低聲道:“都是青黑的,淩兒好心疼。”

刹那間,尚輕容心酸得不能自處,她再也拒絕不了:“娘聽淩兒的。”

拂香連忙說:“奴婢留著吧,嬤嬤陪夫人去歇息。”

林嬤嬤年紀大了,也受不住,便沒有拒絕。

尚輕容離開之前,又回頭看方瑾淩,睡眼朦朧的少年正望著她,彎起的眼睛帶著笑意,卻又堅定道:“娘去吧,彆怕,淩兒在,今後我保護您。”

*

尚輕容沒有休息多久,到了晚間就回來了,此時拂香正坐在一旁打著盹,時不時地睜開眼睛看看方瑾淩有沒有蓋好被子。

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她小聲吩咐著:“炭火足,不用添了。”

“拂香。”

拂香一怔,回過頭,連忙起身迎上去道:“夫人。”

“淩兒醒了嗎?”

“沒呢,少爺這一覺睡得真沉,動都沒動過,瞧著香的很。”

尚輕容笑了笑,望著方瑾淩恬靜的麵容,心中慰藉,她輕緩地在床邊坐下來,忍不住伸手撫過他鬢角發絲。

拂香猶豫著,最終還是開口道:“夫人,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眯了會兒,就睡不著了,你下去吧,我陪著他。”

拂香於是點點頭:“那奴婢去看看少爺的藥,等他醒來正好可以喝。”

尚輕容頷首。

聽著外間輕輕的關門聲,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她哪兒睡得著,滿腦子都是過往令她幸福的虛假溫情,然後一點點殘忍破碎演變為深深的背叛。明明痛徹心扉,卻還是自虐般不斷地一幕一幕回想,從那些細枝末節中找到被忽略的端倪,再化作刀劍將心刺得千瘡百孔。

她不願如此,可就是控製不住,傷心極致,便是深深的怨恨。

尚輕容知道今日射過去的那把槍並不隻是恐嚇,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殺了那對狗男女,讓他們知道她有多憤怒。

這個報複的念頭一旦升起竟揮之不去,讓她覺得自己也變得麵目可憎起來。

她意識到這些,就再沒躺下去胡思亂想,而是起身走出房門,可是當她看著自己傾注了多年心血,精心打理的雲陽侯府,那原本喜愛至極的一景一觀,也變得陌生而厭惡。

她發現自己不愛這裡了。

你若無情我便休,邊關兒女該是這樣的,可是……

方瑾淩睡得朦朦朧朧,他好像做了一個夢,見到了久違的母親,她笑得是那般溫柔,令他心生暖意和幸福。可是,不一會兒,微笑的母親流下了眼淚,抱著一具少年的屍體哭得歇斯底裡,傷心欲絕……而那少年,竟是……自己——

方瑾淩驀地睜開眼睛,望著頭頂帷帳,夢境與現實交織著,讓他一時間還未分清身在何處,可突然耳邊落下一句低喃。

“淩兒,娘想和離。”

方瑾淩一怔,終於意識到了是誰在說話,可沒等他回答,便隨之傳來了哭泣聲。那一抽一抽的哽咽聲聲如刀,絞著他的心也跟著疼,跟著痛。

尚輕容並不知他已經醒來,隻是在兒子身邊尋找慰藉,在方瑾淩昏睡中釋放壓抑許久的痛苦,而那句話也未曾想要得到回應。

方瑾淩沒有驚動尚輕容,依舊這樣平躺著,在他身體即將僵硬的時候,尚輕容終於漸漸止住了哭泣。

布料摩擦發出響動,她直起身,方瑾淩趕緊閉上眼睛,裝作熟睡不知的模樣。

一隻溫柔的手撥開他額邊睡得淩亂的頭發,接著額頭傳來一個濕潤柔軟的觸感,尚輕容對著他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個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

方瑾淩:上輩子沒爹,這輩子想死爹怎麼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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