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從心底淌過,浸泡了將那顆被丈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慢慢滋潤愈合。
“好了,小心冰了手指。”敷眼的帕子有點冷,尚輕容心疼他,抬手將帕子拿下,“不是餓了嗎,去用膳吧。”
方才一長串的菜名,憑方瑾淩那糟糕的身體,自然是吃不到,他的麵前依舊是一片素淡,不過好在,還有一碗去了油花的雞湯能夠滋潤一下味蕾,也算慰藉,尚輕容陪他一起吃。
飯畢,是逃不開的苦藥,見方瑾淩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尚輕容給他擦了嘴後,塞了一顆飴糖。
方瑾淩叼著糖,慢慢融化在嘴裡,甜甜的味道讓他緊皺的眉終於春風化雪,豁然開朗,眉目,說不清的乾淨美好。
若不是現在那雙清澈的眼睛正望著自己,雖不灼灼,卻無法讓她逃開,尚輕容能欣賞很久,但最終她苦笑:“淩兒,娘本不願讓你擔心。”
“您瞞著我,我才會胡思亂想。”方瑾淩道,“兒子不想從其他人口中再乍然得知。”
尚輕容聞言心下刺痛,至此她道:“你爹想將楊氏抬平妻。”
“什麼!”
方瑾淩還未有反應,清葉及斟茶的拂香卻驚叫起來,林嬤嬤甚至抓不住手裡的巾帕。
“侯爺是瘋了嗎?”
“他怎麼能這麼做!”
“平妻是……”方瑾淩從字麵上能夠理解這兩字,可終究不太明白與明媒正娶的夫人有什麼區彆。
拂香趕緊解釋道:“顧名思義,能與夫人平起平坐,彆說像其他妾室一般晨定昏醒,乖順聽話,就是吃穿用度都比照著正房夫人,這樣一來,楊家就算是正經姻親了,更重要的是……她生的孩子在爵位繼承上與少爺您是同等的資格啊!這與寵妾滅妻有什麼分彆?”
解釋的非常詳細,方瑾淩果然沒有冤枉雲陽侯。
林嬤嬤問:“不是說隻要進門就滿足了嗎,怎麼突然又要抬平妻。”
尚輕容漠然道:“他說迫於楊家壓力,怕楊氏受我欺辱。”
結合昨日,林嬤嬤頓時勃然大怒:“楊家簡直欺人太甚,難道真以為重新起複,就能為所欲為了?”
“夫人,決不能答應!”
尚輕容眼底鬱鬱,“我沒答應,可是……”
“您知道阻止不了。”突然方瑾淩出聲。
“少爺?”
方瑾淩看著尚輕容,一字一句道:“因為與楊家無關,這是爹自己的意思。”
尚輕容眼底浮淚,緩緩點頭。
拂香大驚,卻不敢相信:“不可能,夫人哪裡比不過那個賤人,論容貌論家世,那賤人給夫人提鞋都不配!更何況夫人這麼多年來為侯府操持家務,打理產業,井井有條,誰不曾誇獎能乾,羨慕侯爺的福氣?這樣的夫人,打著燈籠也難找呀!”
“侯爺除非昏了頭,不然絕不會厭棄夫人。”
林嬤嬤和清葉紛紛點頭,也急切得看著尚輕容,想求得一個答案。
可是尚輕容卻道:“他沒有昏頭,一直都很清醒,反倒是我……”她自嘲了一聲,“其實早該知道的,他求娶我,並非喜歡,而是走投無路,彆無選擇。”
聞言方瑾淩眼神一暗,這與之前的自己所推測一致,可是卻並不讓他高興,他抿了抿唇說:“因為西陵侯府。”
尚輕容悲到極致,反而漠然,坦言道:“是啊,楊家遭難,方家朝中無人,他受牽連仕途未啟便已至末路,恰好有個從邊關來的愚蠢姑娘被他的表象聲色迷了眼睛,不顧父兄反對,不在意他有無前程執意要嫁,又憑借著西陵侯府的威望,讓他終在朝中落了一席之地。本以為真心換真心,這麼多年夫妻與共,早已不分彼此,可沒想到皆是我一廂情願,自欺欺人。”
尚輕容能如此剖心,可見已經破滅了最後的希望,接受了現實。
這必然是痛苦的。
林嬤嬤不忍心,喚了一聲:“夫人……”
拂香聽著喃喃道:“可奴婢不明白,夫人與侯爺有恩,不是應該心生感激嗎?”
方瑾淩說:“我在書上看過一則故事。有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被奸人所害,一家老小深陷囹圄,唯有一女已嫁作他人婦,不追罪責。他感念含冤昭雪渺茫,便暗中托付女婿照顧女兒,以全多年照拂提攜之情。女婿家境貧寒,一無所有,蓋因娶其女方有今日。他本以為女婿會感恩,卻沒想到,女婿回家便做休書一份,迫不及待讓妻子下堂。”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見周圍睜大的眼睛席細聽,繼續,“眾人不解,問他為何如此絕情絕義,連名聲都不顧。”
“是啊,為什麼呢?”拂香聽著忍不住問。雖然令人不忿,可是正常來說,哪怕慢慢怠慢,也比這樣嶽家剛遭難,就落井下石要好吧?
不僅是她,所有人,包括尚輕容都望向方瑾淩。
方瑾淩則看著尚輕容,低聲道:“他言,妻在身側,便時時提醒,他今日所有,皆非靠他自身才華所得,乃是妻族施舍,傷他自尊,日夜煎熬,不如趁早了斷。”
話畢,尚輕容怔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方瑾淩:這應該算是軟飯硬吃的典範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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