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夕(1 / 2)

這個時代,女子一旦出嫁,便是以夫家為家,娘家隻能稱之為客,若是被休棄,大多是無家可歸。是以若非犯下不可饒恕過錯,一般人不會休棄自己明媒正娶妻子。傷筋動骨不說,也會落得一個薄情寡義名聲。

可是這點道德上瑕疵對雲陽侯來說不痛不癢,世人對男子多寬容,相比較起來,那即將被他休了尚輕容,若得了個下堂婦身份,下場隻會比他更慘,名聲更臭!

論哪個貴婦會與一個被夫家休離女子相交,多說一句話都得嫌晦氣,京城之地她還能如何立足?甚至連帶著方瑾淩,也得受人鄙視,給了他借口將繼承權交給方瑾玉。

雲陽侯知道尚輕容一定能將這些想明白,所以他一直等著,等那女人痛哭流涕地跪在他麵前,請他寬恕,隨他折磨,隻要一想到這些,十多年來壓抑惡念仿佛萌芽成株,產生了一種隱秘而扭曲快感。

他告訴自己,哪怕對方再怎麼求饒,他也一定會狠狠將休書甩在她臉上。

可是,令他意外是,宗親族人都已經到了,明日就要開祠堂動族譜,鬆竹院卻依舊毫無動靜。

彆說是尚輕容影子,就是方瑾淩都沒有來勸說一聲!父親要將母親給休了,他居然無動無衷,難道一點也不怕沒了母親?

不該是這樣!

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雲陽侯覺得匪夷所思,他在屋裡坐下站起好幾次,胡思亂想之間反而弄得坐立不安。

終於在喝飽了茶水之後,他決定去看看。

尚輕容和方瑾淩自不是毫無反應,此刻他們正在清點和離所需所有物證和人證。

“嫁妝單子上缺失東西,老奴已經一一羅列出來。有些東西夫人之前不在意,沒了就沒了,殊不知有人早已經起了賊心,偷天換日。”

林嬤嬤最近不在尚輕容跟前伺候,便是帶人查找這些東西去向。

“雲陽侯雖然做隱秘,可是東西進了當鋪,一進一出又換出了什麼,皆有記錄。還有那賤人打點西南時托人送銀兩,老奴也找到了中人,已經著人帶回來了。”

尚輕容聞言感慨道:“辛苦嬤嬤了。”

林嬤嬤搖頭道:“辛苦什麼,和離也就罷了,他竟敢休妻,簡直豈有此理,不將那虛偽皮子一一扒下來,老奴亦是不甘心!”

方瑾淩笑著遞上一盞茶:“嬤嬤放心,這是必然。”說著他問尚輕容,“娘,周夫人可有回信,她願意來嗎?”

“她說一定到,而老夫人知道後,甚至勸動勳貴當中幾位有名望夫人一同前來,聲勢頗為浩大。”

下堂並不光榮,有些忌諱之人更是恨不得避之不及,可雲陽侯這一休妻,卻是直接坐實了寵妾滅妻罪名,生生連累了既是老師又是寵妾之父楊慎行,這效果顯然比尚輕容一紙狀書好很多。

都不是傻子,怎麼會錯過這個機會?

尚輕容想到這裡不禁對自家運籌帷幄兒子心生佩服,忍不住問道:“淩兒,你說這次有可能扳倒楊慎行嗎?”

方瑾淩搖了搖頭:“不好說,就目前來看,端景兩派在新政之爭中,是端王占得了上峰,楊慎行入內閣之勢其實已經不可擋了。不過聽說他在士林之中威望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高度,有誌之士都將他視為救世能臣,期盼著他新政能給愈見腐朽朝廷帶來希望。”

尚輕容點頭:“可謂是忍辱負重苦熬十載,憂國憂民初心未變。”

“這麼高評價!”方瑾淩聞言驚訝了一下,“古時聖賢也不過如此吧!”

“可惜名望盛到極致,便容不得一絲瑕疵。”

特彆是道德瑕疵,這個時候若是宣告世人,他們口中一心一意為國為民楊大學士在朝中連腳跟都沒站穩,就急急忙忙讓學生將苟合女兒納入府中,甚至逼其休棄生兒育女,相夫持家賢良妻子,扶妾為正,這樣品行……

方瑾淩眨了眨眼睛:“所以您猜,此等大事,我爹有通知過他未來嶽父嗎?”

話音剛落,門口來稟:“夫人,少爺,侯爺來了。”

尚輕容冷笑道:“我都還沒怎麼著,這人竟先坐不住了。淩兒,待會兒娘幫你問問這個問題。”

方瑾淩笑著頷首。

於是尚輕容披了件披風,慵懶著發髻,看也沒看正要一腳進門雲陽侯,跨出了門檻,“有話外麵說,彆臟了我地。”

雲陽侯臉上一滯,有些不敢相信看著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嘴硬?”

尚輕容腳步未停,神色淡淡,“要麼就跟上,要麼就滾。”背影未停,直接往廊下走去。

雲陽侯捏了捏拳頭,發現自己竟拿她沒辦法,隻得恨恨跟上。

尚輕容隨意選地方,周圍連坐都沒有,可見是要三言兩語將人打發。

“說吧,廢話就少講。”

雲陽侯見她油鹽不進模樣,由衷地問:“尚輕容,你知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你就不擔心離了侯府,會落得什麼下場?”

“難道擔心,你就不會休妻了?”尚輕容反問。

雲陽侯頓時一噎。

尚輕容見此露出譏笑:“怎麼,想看我跪在你麵前苦苦求饒,痛哭流涕,好叫你為所欲為?可惜我沒這麼做,讓你失望了?”

雲陽侯被說中心事,嘴硬道:“我是在給你機會!淩兒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尚輕容驚奇地望著他,都氣笑了:“難為你還記得淩兒,放心,我就是自己吃苦受累,也決不讓他受一點委屈!”

這怎麼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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