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財產(1 / 2)

當初的深情戳破為謊言,當婚姻的一開始便是欺騙,尚輕容的決絕之下,雲陽侯知道,他再也無法挽回了。

他看到方瑾淩經過他,走向尚輕容,不由地問:“淩兒,難道你也想離開爹嗎?”

方瑾淩很乾脆道:“想。”

“侯府的一切你都不要了嗎?瑾淩,這些今後都是你的,爹保證一定好好培養你,你想做什麼爹都陪你,好不好?”雲陽侯的語氣已經近乎卑微了。

方瑾淩聞言終於停下腳步,他回過頭,看著此刻麵露乞求的雲陽侯,好似真的一個追悔莫及的父親,隻差老淚縱橫,可這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他一點也不覺得感動,隻有無儘的冷漠。

就在剛才不久,這一位還義正言辭,狠心無情地要將發妻下堂,那時候怎就沒考慮到這個孩子呢?

方瑾淩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帶給他的情緒,可惜隻剩下無波無瀾,那位對父親充滿期待的原主早已經死心,徹底消失了。

“這些東西你想給誰就給誰,我不稀罕。現在我隻想和娘快點離開這裡,離開你,所以……最後再叫您一聲爹,請將和離文書簽了,給彼此自由。”

“啪啪啪!”尚家姐妹聽了齊聲稱讚。

“說得好,不愧是咱們尚家男兒,有種!”

“和離文書呢,留著等過年啊?”尚未雪回頭一句問話,錢多金立刻高聲應答:“來了,來了!”

他端著一早準備好的文房四寶麻溜地穿過人群到了雲陽侯的身邊,在桌上一一擺放,毛筆蘸飽了墨,一把塞到了雲陽侯手裡,然後取出方瑾淩準備的三份文卷,將其中一份遞了過去。

“一式三份,都一樣的,到時候方家留一份,尚家留一份,衙門留一份,這事兒就結束了,您看看,沒什麼問題就簽字按手印,咱們早點把事情給解決了。”

在今天之前,尚輕容提過不隻一次的和離,雲陽侯一直以為都是為了逼他低頭妥協的手段,跟女人慣用的一哭二鬨三上吊是一樣的,可是沒想到是他自欺欺人,看著這份和離書,他抖著手竟不敢拿。

錢多金拍了拍有些恍惚的雲陽侯肩膀,頗為感慨道:“侯爺,事已至此,就想開點,人去意已決,咱就男人一些,彆讓人瞧不起。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每個都能生孩子,走了一個,還有一個,不滿意大不了就再生一個,正好沒人管東管西,多自由!這樣說是不是心裡好過了些?好過了咱就爽快地簽了吧。”

“三姐,三姐夫說的是什麼鬼話?”尚無冰偷偷問著尚未雪。

尚未雪眉毛一挑:“他皮癢呢。”

雲陽侯看著麵前自來熟卻陌生之人,問道:“你又是誰?”

“在下錢多金,按理來說該喊您一聲姑父,可惜這不馬上您就不是了嘛,同為尚家女婿,便安慰一下,另外引以為戒。”錢多金拱了拱手,看起來笑容憨憨。

雲陽侯表情一滯,頓時惱羞成怒:“滾!”

錢多金被罵了也沒不高興,依舊笑容滿麵:“您放心,您簽了我立馬滾,不然完不成任務,我家夫人那兒無法交代。”說著往周圍一掃,又小聲道,“這麼多人看著呢,侯爺,咱就彆丟人了。”

雲陽侯聽著這話,神情一度扭曲,他又不是什麼真情聖,無非這件事鬨到這裡,已經極大損傷了他的名聲和仕途,若再和離,讓方瑾淩隨母離開,那就是雪上加霜,讓方家名譽掃地。

他不願意!

可是他方才都跪下來了,都不能讓尚輕容回心轉意……

他的目光緩緩地在周圍看過去,景王妃和幾位老夫人正端茶喝水,給他的視線裡寫著明晃晃的活該二字。

京兆府尹正與工部尚書說話,似乎在考慮回去之後該如何寫奏章彈劾他,順便給楊慎行添添堵。

楊家今日被強行拖下水,楊慎行甚至連一個正眼都不給他,坐在一旁擰眉思索接下來的對策,倒是楊泊鬆還在安慰妹妹和外甥,可對他卻毫無任何同情之意。

沒人替他說一句話!頓時他心中冰涼,不得不將最後的希望落回方家族裡。

二房方文遠倒是想說什麼,可惜被邊上的二夫人一拉就閉上了嘴。尚家姐妹是能惹的嗎?就剛才那架勢,誰勸和不被罵成狗血淋頭才怪,萬一人一氣之下,再戳你一劍,上哪兒說理去,沒的觸黴頭。

最終還是方家族老開了口:“文成,算了吧,鐵了心要走的人誰也攔不住,人心腸硬著呢。”

“是啊,雖說瑾淩是兒子,可一個病秧子走了也就走了,咱們方家養不起這樣嬌貴的人。”

“隻要他想得明白,一旦族譜除名,今後想認祖歸宗,咱們是決不答應的!”

方家族裡到現在還能講出這樣的話簡直讓人啼笑皆非,這究竟是有多無知?

被妻子和離,甚至帶走兒子的男人,這輩子還能抬起頭來?

雲陽侯頓時麵露絕望,身體晃了晃,心知完了。

然而方家族人卻是對這羞恥感不痛不癢,和離或休妻,不管哪個都是尚輕容離開,結果與他們而言都是一樣的。唯一令他們關心的是,人走了,那錢呢,雲陽侯的富貴產業呢?

雲陽侯沒接過去的和離文書,反而被方家族人給拿走了。

什麼都沒看,就盯著財產瞧。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文成,等等,這不能答應!”

雲陽侯無神的眼神望了過來,二叔公道:“你看看,什麼叫做如數歸還女方所有嫁妝?”

另一個人指著說:“還有這個,什麼叫做包括不限於由嫁妝轉變的所有產業、進項、利益、錢財及物品?這又是什麼話?”

雖然聽著拗口,可是這些文字及意思,隻要讀過書的,還是能夠想得明白。

一式三份,尚家姐妹看著一份,方家看著一份,另一份卻在京兆府尹手裡,後來轉給了景王妃,幾位老夫人一同看著。

不過短短兩行字,彆人可能還得細細掰扯,但是當家主母們常年打理家業,一結合雲陽侯府早年窮困欠債的情況,粗略一算,不由地麵麵相覷,這是要將雲陽侯府給搬空了呀!

尚家七姐妹輪流瞧,最後連紙帶視線一同給了尚未雪,尚初晴問:“未雪,這說來說去不都是嫁妝嗎?”

後者扯了扯嘴角,懵逼地問:“看我做什麼,我也不懂,不過多金覺得行,那就行吧。”

有道理,關於錢財方麵沒誰比這位奸商想得更仔細,而邊上的方瑾淩微笑不語。

錢多金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禮地向周圍拱了拱手道:“諸位,眾所周知,女子出嫁,這嫁妝本就是其私產,順律有言,和離亦或休妻,隻要妻離夫家就需要歸還嫁妝,夫家不得過問,亦不得扣留,府尹大人,您說是不是?”

“正是。”京兆府尹點了點頭:“不管是尚家還是方家,既是侯府,按嫁娶規格,應有嫁妝清單才對,比照便可。”

錢多金笑道:“多謝府尹大人,清單自是有的。而且不僅嫁妝有清單,聘禮也有清單,雖然順律上並未寫明和離需退回聘禮,事實上按慣例也無需退回,不過我們尚家不願占人便宜,皆如數返還,煩請諸位過目。”

聘禮?

那時候的雲陽侯府能拿出什麼像樣的聘禮?

“一副金頭麵,一柄玉如意,一盒翡翠金玉首飾,兩對描花青瓷高底花瓶,四扇梅蘭竹菊繡麵屏風,一副朱子墨丹青……”林嬤嬤站在尚輕容身後,居然還記得起來,“值錢的也就這些了,其餘的都是充數的。”

聞言尚輕容彆過臉去,回想當初一心待嫁的期待和歡喜,卻沒發現這個巨大的坑早在聘禮的時候就已經擺在她的麵前,而她竟視而不見!真是豬油蒙了心,當初的自己怎麼會這麼愚蠢!

方瑾淩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這不是你的錯。”

“淩兒,還好有你。”至少兒子體貼,也不算失敗徹底。

如林嬤嬤所言,那邊宣讀聘禮沒多久就停了,甚至還將單子翻了個麵,看看還有沒漏缺的,畢竟以二品侯府的門第,聘禮能少成這樣也是世間罕見。

“彆找了,就這些,那時候雲陽侯府還到處欠債呢,窮的叮當響,能給出這些已經不錯了,就是寒磣人。”

錢多金思及自身,說到這裡很是嫉妒地看了雲陽侯一眼,“說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這點家底,要是放在如今的尚家,哪怕是入贅都夠不上,在西北,哭著喊著要當尚家女婿的多了去了。”

聽著當初的聘禮被宣讀出來,雲陽侯隻想鑽地縫,方家是個人都知道臉上無光。再聽錢多金這麼一奚落,他們立刻諷刺回去,“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入贅?”

尚輕容聽此眉頭一皺,眼神銳利起來,這本是尚家的事,而錢多金作為姑爺,能千裡迢迢跟著來幫忙已經是對嶽家的體貼,被這般質問,她豈能忍。

然而她正要上前,卻被尚未雪拉了一下,“彆擔心,姑姑,他驕傲著呢。”

說完,就聽見錢多大聲道:“誰說我沒入贅,我不入贅能從那一堆大尾巴狼裡脫穎而出,得到三小姐睞嗎?小爺我可是自帶三百家鋪子的嫁妝,誰比的過!”

聲音高亮,一挺胸膛,一看就知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尚未雪抬起手蓋住自己的麵,不忍直視。

可幾個妹妹卻哧哧笑起來,大聲喊道:“三姐夫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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