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老侯爺多麼荒唐,多麼敗家,至少這爵位總是能落在他頭上,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
下人們已經在文福的主持下一一送還賣身契,給遣散出去,他一路走進宅子,還能看到仆婦提著包袱,用平日裡無論如何都不敢的眼神看著他,怨憤鄙夷。
這種目光從昨日到今天,他看得太多了,也已經麻木。
隻是當原本依附著大房的二房也露出見利忘義的嘴臉來,那股被悲哀和後悔掩蓋的憤怒終於抑製不住翻湧。
方文成指著方文遠的鼻子問:“你說什麼?”
方文遠滿臉羞愧,可是在妻子的目光下,他終於支支吾吾地提出:“大哥,分家吧。”
“分家?這個時候你跟我提分家?”方文成氣極反笑,一夜未睡的眼睛布滿血絲,被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方文遠心虛地眼神閃躲,不敢直視。
還是邊上的二夫人啐了他一口:“真是沒用,邊上去。”說完她上前一步看向方文成,笑道,“大哥,不是我們不講義氣,實在是這府裡沒什麼家底了,分不分其實也一樣。”
“既然一樣,為何分家?”
“唉,何必讓我把話說的太明白呢?”二夫人也不怕周圍看熱鬨,直接說,“不分家也無妨,隻是大哥,你這沒了爵也沒了官,要如何養活我們這一大家子呀?說來這也是在給你減輕負擔。”
“負擔?”
二夫人笑容滿滿:“可不是嘛,誰繼承家業,自是誰養家,放哪兒都一樣,誰讓你是嫡長呢?”
宗親世俗,的確如此,可是如今方文成身無分文,怎麼養?
二夫人見他噎住了,頓時一甩帕子,讓身邊的下人趕緊整理箱籠,“所以還是各管各,分開的好。”
可這根本就是歪理,文福看不出下去道:“二夫人,雖然這話沒錯,可還有兄弟守望相互一說,這麼多年老爺都沒有虧待你們,難道如今落難了,就要過河拆橋了嗎?”
聽著這話,又看著這一個個箱子搬出來,方文成終於一個沒忍住上前一步就扯住搬箱的下人,猛地掀開箱蓋。
綾羅綢緞,細軟珠寶,各式各樣的好東西都收攏一處,他額頭青筋蹦起,怒道:“若不是我念在手足一場,爹去世後不忍心將你們趕出去,留在府裡供你們吃穿,你們哪兒來的這些東西?如何穿金戴銀,富貴榮華?文遠,你就是這麼報答大哥的?”
方文遠一邊躲閃一邊說:“這個……大哥,我也是沒辦法,老婆孩子要養,不像你,就一個人。”
“你……”方文成氣得直接抬起手,就要打下去,卻被二夫人一下子握住了手腕,“大哥這話就不對了。”
她一把甩開方文成的手,皮笑肉不笑道,“誰都知道大哥的俸祿和爵銀,自己用都不夠呢,養小老婆和私生子都得搜刮著大嫂,哪兒來的供我們吃穿?真要掰扯清楚,那也是大嫂的善良,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
二夫人本就是尖牙利嘴,原來還忌憚著要依靠大房裝得乖乖順順,可這會兒方文成一無所有,她還給什麼麵子,“大哥與其在這裡與我們動手,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養活自己吧。沒本事呢,就趁早去大嫂門前跪著,哦……我說錯了,現在是尚家姑奶奶。萬一人心軟,說不定還能有個三瓜兩棗的施舍呢。再不濟,不還有你那朵溫柔的解語花和出息的兒子嘛,楊家總不能看著姑爺餓死街頭吧。”
這夾槍帶棒,連諷帶刺的讓方文成一張臉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氣得渾身發抖,“你,你們……好,好……果然薄情寡義,當初就該將你們趕出去!”
他這副模樣配上昨夜輾轉反側熬出來的黑眼圈,活脫脫一個落魄的鬼,還哪兒來的風度翩翩,文人雅士。
“趕出去?”二夫人一把將打開的箱子蓋給合上,冷笑道,“要是把我們趕出去你還怎麼給楊家摟銀子,怕是連這十多年的好日子都沒有了,那時候以尚家姑奶奶的脾氣,還能容忍你納小?說來,你還得感謝我們呢!”
論胡攪蠻纏的本事,這位也是當仁不讓的,她看了看東西都已經整理好,便一理頭發,抬高下巴,“算了,也不用你趕,我們自己走就是。”
她說完就昂首挺胸,拉著兒子,扯著丈夫就走了。
早在楊氏不肯見她的時候,二夫人就做了分家的打算,今日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一個個的都是活該。
方文成怔怔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
原來,他在哄騙著尚輕容的時候,身邊的人也在哄騙他,如今虛偽的假麵都揭露下來,那就隻剩下落井下石。
可這顯然沒完,二房帶著自己的家當沒走多久,錢多金便帶著幾個賬房,並一幫孔武有力的下人走進了雲陽侯府。
他抬頭看了看光禿禿的牌匾,不禁笑道:“這下手果然還是朝廷來的快,都是明白人,行吧,咱們也不能落後,每個人手上都有清單吧?”
眾人齊聲道:“是!”
“那就按著清單,一件一件給我找仔細了,姑奶奶吩咐下來,一根針都不能留,是尚家都給我帶走。”
“是!”
“另外清單上沒有的,也照樣登記在冊,這些也是咱們尚家的。”
“明白!”
錢多金滿意地點點頭,“還有沒有疑惑?”
有人突然問了一句:“姑爺,若是有人阻攔怎麼辦?”
“阻攔,還有誰不長眼?”錢多金朝著方文成看了一眼,冷笑道,“若真有,就告訴咱們的兩位小姐,看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壓陣來的雙胞胎抱著手裡的□□,聞言眉毛一挑,氣勢瞬間霸道起來。
“是!”這一聲尤為響亮。
錢多金大手一揮:“那就去吧。”說完他迎向臉色青白的方文成,笑道,“侯……方老爺,不如一同去旁邊坐坐,東西有點多,需要不少時間,不過您放心,保管在內務府將宅子收走前,都搬空。”
這話讓方文成愣住了,他視線轉了一圈,看著周圍屋舍,還有這精心打理的一景一物,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錢多金。
這個可憐的模樣,饒是錢多金再硬的心腸都軟一軟,“你不會以為皇上摘了門匾,還能給你留下宅子?”
方文成動了動唇,最後視線落在身邊唯一還跟隨的老人身上。
文福歎道:“老爺,暫時住的地方,小的會找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統一,方瑾淩的姓等到了西陵侯府再改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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