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珂這場白事除了沒有內務府參與,辦得真是聲勢浩大,除了請了兩百多個僧人沿路念經,整個府邸都掛了白,靈堂前還有人哭靈,撕心裂肺地就沒停止過,配合著吹啦彈唱,鬨得整個京城,人儘周知,誰怕旁人不知道他家死了……王妃。
王妃?
他劉珂打了二十年的光棍哪兒來的王妃?
“這又是哪個蠢貨招惹他了?”
所有得到訃告的勳貴大臣在不同地點不同時刻說出了同一句話。按照他們以往經驗,劉珂突然平白無故地整這麼大一出,必然是誰犯到他頭上。
他這人睚眥必報,從來不講究什麼手段,向來是怎麼惡心人就怎麼來,甚至一點也不介意拉著“無辜”群眾一同遭殃。
“既然是胡鬨,老爺,不理睬便是。”邊上的夫人說。
這位勳貴老爺立刻反駁道:“說的倒輕巧,定國公和王家的官司還在禦前擱著呢,可這位照舊沒人事一樣到處溜達,我們要是不去,豈不是得罪了他?”
明明劉珂沒權沒勢,可憑借著那份舉世無雙的不要臉橫行京城無忌,連皇帝都拿他沒辦法。
“那便去吧。”夫人道,“我讓人備車,洗漱更衣。”
眼看著夫人就要去忙乎,勳貴老爺又連忙喚住她:“不忙,先去探探其他府上的口風,鬨清楚這王妃什麼來頭,不然咱們急哄哄地湊上去像什麼樣子。”
夫人想了想也是:“那就再等等。”
接著勳貴老爺又吩咐了一聲:“不過不管去不去,先備一份奠儀送過去,禮多總是人不怪。”
這次夫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夫人……”
“七殿下真是厲害。”這位夫人忽然評價了一句。
“這怎麼說?”
夫人冷笑道:“整的滿朝勳貴像個沒見過男人似的黃花大閨女,赴不赴約猶豫不決,還不夠厲害?”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個比喻……
“咳咳……”勳貴老爺頓時尷尬不已,最終他罵了一聲,“彆讓我知道是誰惹了這塊糞坑石頭,老夫定要給他好瞧!”
不管外頭因為劉珂這場白事讓多少人坐立不安,尚家這邊,錢多金將楊家送來的財物做了清點。
“十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端王也知道平白拿出這麼多銀子太惹眼睛,所以銀票之外,還有莊子,鋪子,宅子,古董字畫來代替,以及我看著禮單,裡麵百年老參,靈芝等滋補好藥,這些零零總總加起來,我估摸著已經超過十萬兩了。”
錢多金說完,又打開了匣子,清點最後的銀票,手裡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對了,我看著沒登記在冊的還有八套首飾頭麵,說是送給姑姑和你們姐妹的,另一套文房四寶,應該是給瑾淩,這些充作賠禮……有了,銀票三萬兩,剛好是能夠接受的數。”
錢多金將賬本遞給了尚輕容:“姑姑,你們怎麼看?”
尚輕容說:“很周全,誠意給的很足。”
尚小霧掰了掰手指頭:“不過是不是給太多了,遠超十萬兩啊!”
“具體來說超了近五萬兩。”錢多金回答。
“這也太大方了,不是說沒錢嗎?”
尚輕容看向了方瑾淩,“淩兒,你怎麼看?”
方瑾淩拿過楊家送來的清單,淡淡道:“十五年的時間,如果光算利息,可不止這五萬兩,翻個倍都是應該的。”
“可是……”
“娘覺得心裡不踏實?”
尚輕容點了點頭:“太打眼睛了,若是宣揚出去,話不好聽。”
“管他呢,又不是我們討要的,是對方自己給的,反正都要去西北了,也不在乎這裡說什麼。”尚未雪無所謂道。
尚初晴皺了皺眉,有些不讚同。
“生意場上有句話叫做錢不外露,富藏於肚,姑姑和離還能大賺一筆,這實在有違常理。”錢多金說。
尚初晴說:“而且宣揚出去,還得說一聲西陵侯府吃相難看。”
“這老頭不是故意的吧?”
方瑾淩笑道:“不管是不是故意,我們就將這三萬兩和其中一座大宅子捐贈善堂,反正今天寒災嚴重,也算儘了一份綿薄之力,我們代為轉達楊大人的善良。”
錢多金一聽,頓時拍掌道:“這個好,於情於理都挑不出錯,而且都給的起這麼重的賠禮,怎麼就不能想想受凍受災的黎民百姓?”
“對對對,不出來做個朝廷表率,實在說不過。”
方瑾淩聽著你一言我一語,熱火朝天的,不禁笑了笑,再看尚輕容,他問:“娘,可還有疑慮?”
尚輕容搖頭:“並無,不過那八套頭麵,我想著不如轉贈於景王妃她們,以表心意,不管如何,我能順利帶走淩兒,拿回應得的,是她們給予的支持,初晴,你們覺得呢?”
七姐妹互相看了看,尚初晴苦笑不得地說:“姑姑,那些複雜的首飾,您覺得我們能用得上嗎?拿去做人情,再好不過了。”
尚小霧說:“又重又礙事,給我也是壓箱底,是吧,小霜。”
尚小霜一挑眉:“影響我出.槍的速度。”
那就這麼說定了。
最後便是令所有人都頭疼,來自七皇子府上的訃告。
“所以,那七殿下的王妃究竟是誰啊?”
除了方瑾淩,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奇怪,不是去打聽了嗎,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正說著,長空匆匆地從外麵跑了進來,他氣喘籲籲,整個人處在被雷劈的恍惚中,喘著粗氣道:“夫人,少爺,表小姐們,三姑爺,這事兒我打聽清楚了……”
“快說啊,我們還等著去吊唁呢。”尚小霧好奇道。
聞言長空的表情瞬間扭曲了一下,吞吞吐吐道:“這個……表小姐,小的覺得還是不要去的好。”
“為什麼?”
“這王妃它……它……它不是一個人,就一個名字。”
“不是人?”所有人都驚訝起來。
長空重重地點頭:“不是人。”
“那是什麼?”
“一條狗。”
長空雙手一拍,抬腳一跺:“對,就是一條狗!聽說這條狗七殿下養了好幾年,可有感情了,取得名字恰好叫王妃,這次法事就是給這條狗辦的……”忽然,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納悶地看向出聲之人,“少爺,你咋知道的?”
方瑾淩:“……”嘴快了。
詭異的眼神一個一個地望了過去,尚輕容臉上帶著明顯的探究:“淩兒?”
方瑾淩麵不改色,平靜地垂死掙紮:“猜的。”他實在沒想到劉珂這個驚世大奇葩,真能乾得出這麼狗的事情!一時間太過震驚,以至於漏了陷。
可惜,長空在他身後輕輕地提醒道:“少爺,您裝的就是再無辜,也沒人信。”正常人真猜不到這個答案。
“淩兒,這主意不會是你出的吧?”尚輕容有些不確定,但是算算時間,前幾天劉珂無緣無故地來方瑾淩,就挺可疑的,“那日……”
“他是來拿鳥的。”這種餿主意,方瑾淩能承認嗎,必然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