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人!”
這場變故實在太令人意外了,馮陽見此眥目,大喊一聲憤然抽出腰上的劍,直指馬車,怒吼道,“放開盧大人!”
話音剛落,刀劍出鞘的聲音傳來,他帶來的數十個士兵紛紛一邊抽刀,一邊跑上來。
然而,在此之前,羅雲已經高聲一呼:“護駕——”
那些看著狼狽,甚至還帶傷跛腳的侍衛瞬間一掃萎靡,抽出雪亮的刀對準了雍涼衛軍,同時寧王旗大力搖動,示意藏在緩高坡後的騎兵。
因為劉珂神來一筆,讓這些官多走了一裡路,以至於馮陽的衛軍全留在了原地,聽到他扯嗓子下令再趕過來也來不及,數百名侍衛早已經將這些官員全部包圍。
彆看官員也有上百人,可這些平日裡作威作福,一個個吃的腦滿肥腸,卻膽小如鼠的官見到這個變故早已經嚇傻了,比流民還不如。
光靠一個馮陽,和幾個武官,帶著數十人,根本抵擋不住有備而來的寧王親兵,不一會兒就被繳了兵器,按住身體跪在了馬車前,脖子上還壓著冰涼的刀刃。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容易。
羅雲心中大定,對著跑完了這一裡路,慢了一步的雍涼衛軍喝道:“賊首已拿下,還不快束手就擒?”
“放了盧大人,放了將軍!”馮陽的副將之一申興大喊,腳下卻未停,至於另一個不見人,看此變故應當是匆忙調兵去了。
羅雲冷笑著對著不斷逼近的雍涼士兵,雪白的刀刃直接在馮陽的後脖子上一劃,刺痛傳來,讓馮陽不得不對著副將喊道,“停下,都停下!”
刹那間,申興抬起手,不敢再往前一步。
而此刻,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隻見一隊騎兵從後方的緩高坡後繞了出來,為首的小將身著輕甲,手握銀.槍,策馬揚鞭,如一道白練從高處衝下。
百餘人騎兵隊伍轉眼就到了眼前,將這些雍良軍圍了起來。
尚稀雲道:“繳械投降!否則以以下犯上之罪論處!”
騎兵殺氣騰騰,配合著親王精兵,讓雍涼衛軍的眼中產生了驚慌。
盧萬山根本沒把劉珂放在眼裡,以至於隻讓馮陽帶了幾百衛軍,在人數上毫無優勢不說,麵對著朝廷親王,一句以下犯上就讓士兵猶豫起來,不由地看向了馮陽。
“聽到了沒有,尚將軍讓你們放下武器,立刻投降。”羅雲壓著馮陽的脖子怒喝道,“怎麼,你們真敢造反嗎?”
隨著羅雲的話,尚稀雲抬起了手,長.槍一同對準了這些士兵。
如此對峙之下,馮陽終於不情不願地命令道:“都放下武器。”他神色猙獰,眼裡是滿滿的不甘。
鏗鏘聲落下,刀劍碰了地。
直到這個時候,盧萬山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居然被寧王這小子擺了一道!
對方根本就沒想過剿匪,而是為了降低他的戒備,好抓住他!
抓他?
看走了眼,這還沒到雍涼城竟想著當雍涼的主人!
想到這點,他差點咬碎一口牙。隻是如此形勢,他不得不讓自己冷靜下來,高喊:“寧王殿下,下官究竟所犯何事,讓您如此不滿?下官好歹也是四品朝廷命官,殿下就是要處置,總得有個說法吧?”
他本是想抬頭,可是脖子上紋絲不動的刀讓他不得不垂頭對敵。方才侍衛毫不留情的一腳,讓他的膝蓋直直磕在地上,似乎碰到尖銳的石頭,傳來火辣辣的痛。
他麵露痛苦,想要挪一挪膝蓋,然而不過是剛動了一下,脖子上的刀就壓下來,侍衛凶惡地警告道:“老實點,彆動!”
從來沒有如此憋屈過,盧萬山對地的表情一片猙獰。
然後他聽到了車門打開的聲音,一腳接著一腳,來人不緩不急地下了馬車,接著眼前出現了一片玄色的衣角,以及繡有祥雲龍虎的長靴。
“還得要說法,每個狗官都是這麼厚臉皮嗎?”一個疑惑的聲音從上頭傳來,“自己做過什麼混賬事自己不清楚?”
這吊兒郎當又不講究的話,讓盧萬山恨得牙癢癢,他說:“若是因為流民衝撞,惹殿下不快,下官立刻派兵鎮壓,請您高抬貴手,懇求給下官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萬萬不要傷了和氣。”
馮陽聽此,也立刻積極道:“殿下,末將願領兵,鏟除鬥金山刁民,給您出氣!”
劉珂的目光瞬間冷下來,包括周圍的侍衛也麵露寒霜,暗怒不已。
他們是見過流民麵黃肌瘦的慘樣,見過為了不浪費一滴糧食,舔乾淨空碗,也見過為了給妻兒留一口吃的,自己甚至隻是聞一聞香味就藏下了餅。而這兩個狗官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這些流民的苦苦掙紮,努力維持的性命輕易抹去。
誰給他們的權力?
馬車裡,緊張不已的方瑾淩頓時憤怒的捏緊了拳頭,就衝這翻話,殺他們一點也不冤枉!
甚至極端一些,就這麼痛快地讓他們死了,還便宜他們!
劉珂笑了,他氣笑了,目光一一掃過戰戰兢兢的官吏,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們覺得這主意好嗎?”
他想知道究竟還有多少豬狗不如的東西,好一塊兒宰了!
站在最前的同知見到劉珂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地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明看著不過二十的年紀,然而五爪金龍爬在肩,金冠熠熠生輝,一出場就敢拿下盧萬山和馮陽,這份逼人霸氣讓人無法小覷,甚至不敢直視。
“問你話呢,看什麼,想跟他們一樣?”不耐煩的聲音讓這位其實沒怎麼讀過書的官員頓時噗通跪地,戰戰兢兢回答:“寧王殿下,下官已為……盧大人並不知道殿下大駕,否則定不會由著刁民肆虐,必然十裡相迎,請殿下入城,所以……不知者不怪,還請殿下恕罪。”
他說完,沒敢抬頭,但是其他官吏卻見劉珂挑了眉,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但視線掃過來,玩味道:“你們呢?”
“殿下金貴之軀,千裡迢迢而來,又受了驚嚇,生氣在所難免,盧大人和馮將軍失察,罪責難免,不如讓他們將功折罪?”
“殿下,盧大人向來兢兢業業,恪儘職守,雍涼一因事務離不開他,還請殿下大人大量,寬恕他吧。”
“是啊,是啊,請寧王殿下開恩。”
“請寧王殿下開恩。”
一個一個就這麼求情起來,有的情真意切到紅了眼睛,跪在地上直磕頭求饒,恨不得以身相待。
若不知道盧萬山是個什麼德行,還真以為是個奉公守法,為國為民的好知州。
沒一個提一句那些可憐的流民,都是刁民,惡民,暴民!
“真是一點都不讓本王意外。”劉珂長長一歎,抬抬手,“行吧,都彆說了彆說了,爺再聽下去,肺都要氣炸了。羅雲,既然諸位如此忠心耿耿,那就有一個是一個,全送下去陪盧大人吧。”
“是,來人,拿下!”羅雲一聲高喊,士兵們立刻將這群官員圍住。
至此,盧萬山終於明白寧王不僅要給他下馬威,而是真的要殺了他!
想到這裡,他眥目欲裂,不顧脖子上的刀,猛然抬頭,對著劉珂大吼道:“寧王,無故殘殺朝廷命官,王法何在?”
劉珂可笑地回頭,“喲,你跟爺談王法呀,那射殺流民的時候你怎麼不談?”
居然是為了流民!
一個從京城被貶到蠻荒邊陲的皇子,居然還有心思替這些賤民伸張正義,盧萬山感到意外的同時,隻覺得分外荒謬。
然而可笑的是,他就是碰到了。那些流民倒是長了腦子,居然能抑製貪婪喊冤,然而盧萬山心中嗤笑,可難道他會坐以待斃嗎?
盧萬山於是抬起頭,臉上是一片大義淩然,振振有詞道:“可下官也是迫不得已,流民動亂,撞擊城門,危及城內百姓,下官無法,為了數十萬雍涼百姓的安定,隻能舍棄他們!寧王殿下,全城百姓能夠作證,請您明鑒!”
“對,寧王殿下,盧大人是不得已而為之,射殺流民,他也不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