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宴未時兩刻才散,劉珂親自將西陵公送到府門口,“我與淩淩還有事相商,就將人留下了,請西陵公見諒。”
西陵公擺擺手,“無妨,殿下有用得著淩兒之處,儘管使喚便是。”
“多謝西陵公。”說著劉珂親自扶著有些微醺的西陵公上了馬車,甚至都不需要小團子獻殷勤。
而小團子在後麵則被人給扯了一把,他一回頭,見到錢多金,不由地笑著拱手:“錢掌櫃這是有事要問雜家?”
“詢問談不上,請教公公。”
“您但說無妨。”
錢多金低聲問:“寧王今早看了幾頁書?”
“啊?”小團子一驚,脫口而出道,“您怎麼知道?”
錢多金:“……”真看書去了。
他不由地回頭看了看,尚家姐妹都瞄著這邊,於是定了定心神道,“聽說淩淩考較,所以關心一下,啥時候睡的,瞧著精神頭還不錯。”
小團子嘴角一抽,“嗨,根本就沒睡,我家王爺說了,為了小少爺,拚了。”他搖頭歎息,忍不住哀怨道,“連同雜家跟著熬了一宿,這眼睛黑的喲,剛會兒是強打著精神頭呢。”
錢多金抬了抬手,訕笑道:“多謝公公。”然後默默退下。
他看著意氣風發的寧王……身邊的淡笑不語的尚瑾淩,忍不住對等著結果的姐妹連襟道:“放心,這風箏線跟鐵絲一樣,紮實著呢。”他伸出手,張開手指,然後一攏,“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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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季沒有去年的冷,老天爺終究不忍心,給了一個暖冬,讓壓抑的天下老百姓能夠喘上一口氣。
三司條例司的衙門裡,暖陽曬進堂屋,三五個官員正湊在一起閒聊,看起來悠閒自在,臨近過年,如今就等著衙門封印,都無心做事。
“聽說今年除夕大宴皇上吩咐設在了熙和園裡。”
“這熙和園總算是造完了,我聽工部的同僚說過,那修得是美輪美奐,裡麵儘是奇花異草,稀禽珍獸,更引下山上溫泉之水,冬日氤氳嫋嫋,卻溫暖如春,可謂是天上宮闕!”
“真的?那咱們可有機會見識見識了,參加這蟠桃盛會。”
幾人紛紛笑起來,眼裡充滿了向往,這時有人問:“之前就為了國庫空虛,不得不暫停,卻不知道這次又得花多少銀子?”
“嗨,你管他花多少,隻要皇上開心,不就得了?再者,咱們展開新政,替朝廷攏了多少銀子,皇上修個熙和園,也是應該的。”
“可不是,說來,除夕大宴皇上往往要論功行賞,咱們三司條例司可不得是首功?說不定還能升一升呢。”
這一樣說,所有人的眼睛紛紛亮了。
“……嘿嘿,哈哈……”
幾個堂官會意,瞬間哈哈大笑。
笑完之後,便有人搓著手道:“咱們能不能升不重要,重要的是端王殿下能不能進一步?”
“皇上就三子成年,餘下的小皇子不是個奶娃娃,就是繈褓嬰兒,要麼母族不顯。當然,去雍涼的那個不算,他這輩子也就隻能蹲那兒了。皇上已至耳順,說不定……”
“哎哎哎,你這話可就危險了。”邊上的同僚提醒道。
“不敢不敢,諸位意會便可,總之國之無儲,終究於社稷不利,我等是否應替殿下打算打算?”
此言一落,周圍紛紛頷...首思索,有人問:“莫不是端王殿下有此之意?”
那官員端茶悠悠品茗,淡笑不語。
“若真如此,那咱們可得好好合計合計了。”
“是啊。”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諸位真是好興致。”
眾人聽此,紛紛回頭,接著連忙起身行禮,“見過楊閣老。”
楊慎行擺了擺手,笑道:“諸位閒聊品茶,今日三司條例司莫不是太平無事?”
明明臉上帶笑,可眼底卻毫無笑意,讓官員心中發怵,首官不禁解釋道:“楊閣老見諒,我等也不過剛湊在一起忙裡偷個閒罷了。”
“是啊,公務勞累,看久眼睛酸,才輕鬆一會兒,倒是楊閣老湊上了。”
下麵的官員紛紛附和。
楊慎行的目光從那些嗑下的果皮瓜子,以及見底的茶盞上看過,沒有拆穿他們,反而笑道:“看來是本官來的不湊巧,請諸位見諒。”
“我等慚愧。”
“楊閣老請坐。”
楊慎行坐下來,自有小吏送上茶水,他端著茶盞說:“諸位,三司條例司為朝廷他推行新政快一年了,諸位勞苦功勞,本官皆看在眼裡,屆時必向皇上為諸位請功。”
眾官員聽此,紛紛起身,“多謝楊閣老。”
“您真是太客氣了,這皆是下官分內之事。”
楊慎行擺了擺手,“諸位謙虛了,新政雖有磕絆,但大體順利,離不開諸位的努力,作為閣臣,此乃應該。隻是……”他望向了在場官員。
“楊閣老但說無妨。”
“隻是千裡堤怕潰於蟻穴,今年將儘,冬日正是百姓最困難之時,還請諸位再堅守崗位,若有地方急報上奏,莫要延遲,儘快處理為好。”楊慎行的眼裡露出憂慮,老態龍鐘的臉上儘是無奈。
眾官員聽著,互相看了看,然後拱手笑道:“閣老放心,我們自當儘力。”
“那就拜托諸位了,新政是一件持久之戰,想要成功,不能隻看眼前,這於端王殿下亦是如此。”楊慎行最後道。
“您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