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條例司的官員斟酌一會兒,然後笑道:“之前我們正在商議一件要是,既然楊閣老來了,還請您拿個主意。”
“哦?何事?”
他們將熙和園除夕大宴之中推舉端王為太子之意低聲道來。
“此乃千載難逢的機會,楊閣老以為如何?”
楊慎行臉上那點笑也慢慢收起來,良久才問:“這是端王的殿下的意思?”
之前那位官員輕輕頷首,“朝中諸位大臣幾乎都打過招呼了,隻是下官,們人言輕微,雖推崇殿下,可是終究不比您楊閣老在皇上麵前的分量。”他見楊慎行震驚的模樣,“怎麼,楊閣老不知道嗎?”
楊慎行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過昨晚。”
楊慎行點點頭,“本官昨夜於內閣當值。”
“原來如此。”
楊慎行於是站起來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不打攪諸位公事,先行一步。”
“恭送楊閣老。”
等他一走,便有堂官問道:“諸位大人,那這寧州之事,你們還要不要上奏?”
“上奏什麼,都年底了,全都喜氣洋洋等著過年,皇上都不樂意聽這個,若因此攪了端王的好事,這是誰的責任?”
...“明明是好事,朝廷借貸給他們渡過難關,如此低廉的利息有何可鬨?”
“也不知道寧州知府做什麼吃的,竟由著這些刁民作亂!”
“無能之輩。”
這你一言我一語,就將此事給揭過了。
而這邊楊慎行沉著臉快步走出三司條例司,邊上的老仆看著他,不禁問道:“大人,去哪兒?”
“端王府。”
端王是知道楊慎行會來的,在花廳中設了席,看著楊慎行走來笑道:“昨日聽聞大人值守於內閣,真是為國為民,恪儘職守啊!日上午後,定然是餓了,快請坐,來人,上菜!”
“下官見過端王殿下。”楊慎行也不推辭,行了禮,儘自而坐。
“前幾日,熙和園完工,父皇親臨大為滿意,讚賞了老六。”端王端著酒杯道。
楊慎行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非殿下鼎力支持,景王也無法將園子修好,皇上心裡清楚。”
端王謙遜地一笑,“這多虧了楊大人啊!父皇說,今年總算可是緩口氣,國庫有銀,可喜可賀。”他說著看了一眼未曾動筷的楊慎行,心念微動,笑道,“本王這裡有一事還請楊大人斟酌。”
楊慎行心中知曉,卻隻覺得荒唐。
端王等了一會兒,見他未曾接話,不禁心中微惱,不過想到今日目的,最終還是笑道:“唉,也是下麵人進言,本王倒無這個想法,隻是他們既然提了,一切皆是為了本王,受此擁戴,不好辜負他們的一片用心,所以……國儲之事,楊大人以為如何?”
他彎彎繞繞,看似謙遜,實則早已迫不及待,說完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楊慎行。
好一個他無想法!楊慎行心中一歎,端起酒水入口,卻索然無味,最終還是將酒杯放下,他說:“殿下打算讓擁躉何時提議?”
“自是在父皇最為開懷之時。”
“除夕大宴。”
“正是,聽楊大人的意思似乎不合適?”
楊慎行道:“殿下若真想聽下官一言,的確不合適。”
端王皺眉,“為何?”
“殿下是不知道寧州之事嗎?”
“寧州。”端王端酒一抿,眼神冷然,“這與我何乾,不是地方官無能嗎?連這些刁民都按不下去。”
“殿下,下官之前就說過,不可操之過急,息苗法更甚,為何……”然而楊慎行還沒說完,就見端王抬手按下,“楊大人,你說除夕大宴不合適,那什麼時候合適?”
楊慎行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時間似乎回不過神,他看著端王略微不耐的臉色,他知道他想說的端王一點也不想聽,滿腦子都是那把似乎近在咫尺,卻又遠的夠不上的皇位。
“請再等一等,新政不過剛開始……”
“楊大人,本王是明白了,無論時候都不合適,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端王沒聽到想要的答案,直接端茶送客。
“端王殿下,下官乃肺腑之言,並非不支持您,而是寧州之事景王也一定知道,他會借此攻訐您啊!”
“不過是些小事。”
楊慎行緩緩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端王,“小事?百姓動亂,難道隻是小事?”
“與江山社稷相比,這就是小事。”
江山社稷?當太子?一股股荒唐之意從心下湧上,楊慎行張了張嘴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這個結果其實他知道的,可是他無能為力,他緩緩地抬手向端王行...禮,然後轉身離去。
“楊大人。”忽然,身後傳來冷然的聲音。
楊慎行停下腳步,回頭,就見端王舉著酒杯,目光望著那酒釀道:“楊大人既然不願幫本王,那麼本王隻能自己來了,此事不強求,不過當眾望所歸之時,還望大人……”
“臣必不多言。”
端王揮了揮手,“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