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夫子道:“敢問在雍涼,這新法辦究竟是何人所提倡?”
“高學禮。”尚瑾淩回答。
華夫子鎖眉而思,“這位是……”
所有書生都搖頭,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其父乃高自修。”
華夫子頓時恍然,“原來是高自修大人的公子,怪不得有如此見地。”
高自修&#3034...0;名望實在太大了,即使他已經死去多年,可如今提起來依舊令人肅然起敬,而他的新政自然比楊慎行更著人信服。
等尚瑾淩他們一走,便有虞山書院的書生提醒道:“華夫子,我們現在怎麼辦?”周圍的書生也一同看著他。
華夫子看著對麵遠去的背影,思忖片刻說:“不管如何,先見過山長再做定論,諸位,且等一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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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衙門前數百名書生隨著虞山書院的離開慢慢散去。
差役見此,進屋稟告:“楊大人,都走了。”
楊慎行點了點頭,差役退下,可他的眉頭卻依舊沒有展開。
方瑾玉道:“外祖,我不明白,區區一個學院,加上數百名書生,無兵無權,為什麼您要這麼忌憚他們,還一次次與他們好商好量?您可是當朝首輔,欽點欽差,隻要平息暴.亂,不就可以回京向皇上交差了嗎?”
楊慎行看了外孫一眼,搖頭道:“你想得太簡單了,暴.亂雖平卻未平,百姓愚昧不足為懼,可就怕這些書生煽動,再一次動蕩,若是如此,老夫就是回京,皇上那兒也無法交代。你怕是不知道吧,虞山書院的山長手裡就握著暴.亂百姓的請願書,字字血淚,雲州之亂,朝廷地方都看著,一旦風波再起,這新政……怕是真得無疾而終了。”
“懲治貪官還不夠嗎?大不了殺了梁成業,給他們泄憤就是了!”
“梁成業死不死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消除百姓對新政的抵觸,否則就是老夫來做這雲州知府,也無法推行下去。”
方瑾玉最後道:“那該怎麼辦?難道要接受虞山書院的條件,暫時雲州這裡緩行新政?”
“不行,雲州緩行,其他地方也會如此要求,這跟失敗有什麼區彆?”楊慎行一口拒絕,“玉兒,老夫如今能夠站在朝堂上,就是因為新政,一旦新政沒了,楊家也就沒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方瑾玉不禁道:“這虞山書院究竟何意,暴.亂之前為何不曾有任何話語,不是說在朝中有人嗎?”
楊慎行聽到這裡,笑起來,看外孫的目光多了一份讚賞,“你總算看到關鍵了。”
“外祖?”
“新政從高自修還在之時,我們便一力主張,自然也有諸多人反對。勳貴反對,士林也有反對,這虞山居士便是其中之一,覺得新政傷國本,動國基,閉門造車之物,容易為人所趁,更加重地方貪腐,以至民不聊生。”
“可如今的大順若是沒有革新,隻會越加衰亡,皇室好逸惡勞,官員素餐屍位,百姓也已經不堪重負了呀!難道他們看不見嗎?”
楊慎行搖頭,“未曾看不見,隻是我與高自修主張刮骨療毒,而他們卻希望另行緩治慢療。”
“緩治慢療?可怎麼治,怎麼療?”
楊慎行失笑道:“找,選賢舉能,淨化朝堂,擇賢王而侍,勸慰君主效仿先祖之賢,或許還在尋覓其他更加溫和之法。”
“那跟等死有什麼區彆?”
“這就是我等之間矛盾所在,而雲州在新政之下,的確加重貪腐,使民不聊生,讓他們一語成讖。”楊慎行說到這裡,眼中流露出悲哀來,“這是老夫的錯,一步錯,步步錯,受製於端王,放任三司條例司妄為,讓新政麵目全非。”
方瑾玉聞言握緊手中折扇,垂下頭,“是外孫和母親的錯。”
楊慎行擺擺手,“行了,這些事情再提及也沒什麼意義,與你...無關,這次帶你出來,無非是見識見識地方,給兩年後的鄉試增加閱曆而已。無需操心,總有辦法的。”他拍了拍方瑾玉的肩膀,安慰道。
方瑾玉勉強笑道:“是,那我去街上轉轉,看看那些書生做什麼。”
“也好,來人。”
下人走進來,拱手道:“老爺。”
“送一份拜帖去虞山書院,明日老夫想拜訪虞山居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