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涼城門外,不遠處的官道上,有一排小攤販賣著吃食和些小玩意兒,有新鮮地從地裡剛摘的瓜果,有自家做的糕餅涼麵,有炙烤羊肉和串串,還有熱湯麵,酒肆茶寮放著一排排凳子桌子,這麼多的攤子,離城門又不遠,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定然少有人問津。
都到了城門口,乾什麼不再多走幾步,進了城再吃些好吃的?
然而雍涼不一樣,最近的雲州都得走上十天半個月的荒野,一路啃著乾糧,風餐露宿,見了這些熱騰騰的吃食,香味撲鼻的烤肉,水靈靈的瓜果,怎能不買上一些解解饞,回回味?目的地都要到了,也該犒勞犒勞自己。更何況來往的多是有錢的商隊,更不在意這些三瓜兩棗。
所以這官道上的小吃攤,生意還真的不差,隻要不忙著進城,歇腳的同時還能跟當地打聽打聽城內消息,一舉兩得。
大多都是風塵仆仆,不過卻有一個年輕人溜溜達達地在這些攤販上瞧著,看見啥,直接上手就拿一個青皮果子,然後在衣裳前隨意擦了擦,咬了一口,接著齜了齜牙,“嘶……咋這麼酸呢?”他一臉懷疑,“這能賣出去?”
身後的小團子給了攤主一個果子的錢,然後湊了上來,有些無語道:“主子,您剛吃了酥糖,再甜的果子也酸。”
“是嗎?”劉珂又咬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嗯,是不那麼酸了,但還是不好吃。”
說完,把果核往外一丟,繼續溜達著往前走,看見一樣,吃一樣,“咦,這個味道還不錯,團子,來兩斤。”
跟著劉珂身後的小團子連忙應了一聲,他抬手招了招,自有一個侍衛跑過來,將兩斤糕餅給拎走,但是免不了好奇地又問上一句,“團公公,殿下一大清早地來這兒乾什麼,就為了買這麼多吃的嗎?”
小團子指了指蜿蜒的官道說:“明白了嗎?”
侍衛看了看,又看了看,“不明白,體察民情?”
小團子聽著納悶極了,“羅雲底下怎麼竟是傻瓜,來城門外有什麼好體察民情的。”
“那……”
“當然是在等人。”
“等誰啊?”
小團子看著滿臉好奇的侍衛,擺了擺手,“問那麼多乾什麼,把東西拎走,放好,彆給弄壞了。”
“是。”侍衛剛走了一步,回頭道,“團公公,這裡頭還有肉串,涼了怎麼辦?”
“涼了,你們吃唄。”
“啊,那殿下萬一問起來……”
“笨,吃完了再給補上不就好了。”小團子說完就隨著劉珂跟上去。
侍衛:“……”
劉珂幾乎將這兩邊看得上眼的都嘗了一遍,最終道:“團子,你說淩淩怎麼還沒來?”
“主子,這日頭才剛出來,您來太早了,小少爺體弱,他們趕路沒這麼快。”說到這裡,小團子有些不解道,“等下人來稟就是了,為何起這麼早,堵在城門外呢?”
“因為我要看看那野男人是誰!”劉珂氣勢洶洶道。
小團子一驚,“啊?什,什麼野男人?”
劉珂有些氣憤,有些傷心,有些委屈道:“前頭傳來的,淩淩回來的路上,偶遇了一個男人,還邀請上了馬車,一路上朝夕相處,說說笑笑,親密的很,比我們當初還親熱!”一邊說著,這人眼裡就流露出了濃濃嫉妒和酸楚,碎碎念道,“那狗屁的使者到現在都沒來,害爺白白等在這裡,我就應該跟高學禮一同去雲州,否則哪兒有那狗男人的事!”
小團子:“……”雖然他聽明白了,但隻要是個正常人,怎麼都覺得這件事充滿了荒謬。
“會不會是個誤會?”
“誤會?”劉珂輕哼了一聲,“那最好是個誤會,淩淩說過等我的,他要是中途喜歡彆人,那我……”
小團子好奇地看過去,“主子,您想怎麼樣?”
“我……”話沒說完,劉珂卡殼了,對啊,他能怎麼辦?
打死那男的,或者來硬的,囚禁尚瑾淩?一想到此,他立刻甩了甩頭,他又不是那王八爹,哪兒做得出這種王八事。
“主子,您打算怎麼辦?”小團子睜著一雙小眼睛,等著他下文,然而最終“啊喲!”一聲,卻是劉珂對著他腦門賞下一個板栗,“狗奴才,這是盼著爺不好啊?”
小團子委屈地捂著腦門,“主子,這不是您說的嗎?”
“爺玉樹臨風,瀟灑風流,一心一意的,誰比得過?”劉珂驕傲道。
“可您讀書不行。”
一把劍一下子戳進了劉珂的心窩,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凶狠,“團子!”
小團子嚇得縮成一團,“主子……奴才錯了,饒命。”
隻聽到劉珂磨了磨牙道:“回去之後,把雲叔屋裡的書都全搬我那兒!爺要破萬卷書了!”
小團子:“……”這麼狠的嗎?
這時,遠處馬蹄聲響,隻見王府侍衛出現在馬車兩側,那兩個高發長馬尾的姑娘,一左一右在中間的馬車兩側。
“主子,來了,來了。”小團子莫名有些興奮,搓著手問,“殿下,咱們要去迎接嗎?”
劉珂看著那馬車和馬匹越來越近,嘴角不由地勾起來,眉眼帶起歡喜的笑意,“廢話,爺起那麼大早,不就是為了接淩淩嗎?”
然而小團子剛要上前攔車,就見馬車忽然停下來了。長空從車座上跳下來,跑向兩邊的小攤子。
“這是乾什麼?”小團子不解。
隻見長空快速地買了一堆吃食,又跳回了馬車,將那些吃的送進了身後車廂裡。
小團子看著納悶道:“小少爺是趕了大半個月的路,饞了?”說著,他就要邁開腳步,然而沒想到後領子一下子被扯住了,他回頭一看,隻見劉珂黑著個臉,咬牙切齒道,“回去。”
“啊?”小團子驚訝,“主子,您不接小少爺了呀?”
“人家有新歡了,爺豈不是礙他眼睛。”劉珂整個人都不太好,賭氣地轉身,大步往回走,還不忘將小團子給拖走。
“不是,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小團子感到莫名其妙,“小少爺哪兒來的新歡?”
“你看到長空買了什麼嗎?”
“涼糕,冷麵,花梨,香肉饃饃,還有羊腿羊排,滾驢肉,都是咱雍涼的特色……這怎麼了?”
“怎麼了?”劉珂深吸一口氣,瞪著他道,“淩淩的身體能吃這些東西嗎?蠢貨!”
小團子頓時恍然大悟,對啊,尚瑾淩不能隨便吃這些葷腥之物,那長空買那麼多做什麼,所以車裡肯定還有另外一個人,而且……
“爺都沒有這個待遇……”酸溜溜的聲音充滿了無比落寞和心酸。
劉珂翻身上馬,一牽韁繩,直接跑向城門,說實話,他很想往城外跑,可是就怕被尚家姐妹看到,那樣也太丟人了。
堂堂親王,被戴了綠帽,不對,連戴綠帽子的資格都沒有,這樣一想,就更加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