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的商業發展絕對離不開良好的治安管理。
雍涼作為朝廷最喜愛的流放之地,這裡頭三教九流就不會少,內地待不下去的作奸犯科之輩也會聚集在這裡。
張家還在的時候,豢養的上千私兵很大一部分便是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凶徒,還有鬥金山一帶的匪患,不過隨著張家滿門抄斬,胡人長老席這一毒瘤也被拔除,這些私兵打手也被逐漸清理乾淨,無處依附。
接著新政如火如荼地展開,官府和新法辦共同協助普查城內外的人口和戶級,更是清出了餘下的黑戶和通緝犯,一段時間,趙不凡深切體會到了渾欲不勝簪的頭發稀疏感,連黃知州都忍不住送來了慰問的補品。實在是監獄裡,單間變雙間,秋後問斬變成當即立斬,把他的精氣神都快掏空了。
好在,經過官府的不懈努力,如今的雍涼已經少有一言不合鬨事之輩,就是還有漏網之魚……
看尚小霧一把拔出雪亮的銀.槍,架在那已經被揍成豬頭的男子身上,也知道日子艱難。
尚小霜一抬手,手下小弟便遞上一卷畫紙,攤開就是一副通緝畫像,對著那男人上下一看,然後頗為霸氣地下巴一揚,“通知官府,帶走!”
劉珂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心,“臉都腫成這樣了,還能看得出這誰是誰?”
“這您就不知道了吧,殿下,咱們哥幾個已經追了這混蛋好幾天了,其他的同夥已經抓住,就這個一直藏頭露尾,他化成灰我們都認識。”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幾位少年,嬉嬉笑笑地靠過來,然後衝著對麵的大姐大舉起大拇指,“霜姐,霧姐,厲害!”
竺元風對這些少年人很是陌生,倒是一旁的尚瑾淩不解道:“你們怎麼都在這裡?”
這些不是彆人,正是好不容易送走了尚瑾淩,本以為學堂就此關閉,從此書山苦海中解脫,卻最終還是被家中老子送到雍涼的將領後代。一個個二五四六的,彆的本事沒有,讀書一塌糊塗,唯獨家傳武學像模像樣。
有些身手極好,殺人不眨眼的匪徒,普通官兵對付不了,最終還是靠這群少年班出馬將人拿下,領頭的大姐大就是雙胞胎。
竺元風聽著尚瑾淩的解釋,頓時恍然,同時也心生佩服,抬手彬彬有禮地一拱,口稱少年英雄。
少年們擺了擺手,其中一個不好意思道:“其實今晚咱們也不是來抓匪的,霜姐和霧姐請咱們吃飯,給我們踐行。”
“對啊,吃到一半,剛好看到這家夥,於是咱們就追出來了。”
“剛巧碰到了殿下和夫子。”
話說間,巡邏的衛軍聽著動靜過來,將那匪徒給抓走。雙胞胎騰出手走過來,一看見尚瑾淩和劉珂,頓時一挑眉,雙手抱胸道:“你倆好大的膽子啊,風聲這麼急,還敢出來頂風作案?”
劉珂臉皮奇厚,直接一指竺元風道:“這是個巧合,本王無事上街體察民情,剛好看到淩淩和這位結伴而行,所以才湊一塊兒的。”
說謊不打草稿,之前還準備過河拆橋來著呢?
竺元風看了看尚瑾淩,這位笑得一臉坦然,一雙清澈的眼眸中寫滿了真誠,似乎扯借口也已經輕車熟駕了,於是也就沒戳穿,反而問道:“聽幾位的意思,是要離開雍涼嗎?”
聞言,尚小霜臉色有些凝重地點了點頭,“他們要回沙門關。”
生是沙門關的將,死是沙門關的鬼。
與匈奴爭鬥了一輩子的尚家人,就算不在沙門關,草原上的鐵騎噴出一個鼻息,她們也能感知到。
沙門關調換將領,沒了難啃的尚家骨頭,匈奴無論如何都是要試一試水的,去歲寒災席卷草原,將所剩無幾的存量都消耗完畢,向來垂涎大順這塊肥肉的惡狼也該露出他們的爪牙。
春收的糧食落了地,部落頭領集結男丁武士,開始踏響侵略的馬蹄。
不會太久。
這也是順帝派竺元風前往沙門關的原因,齊峰的第一仗必須打贏,更不能讓尚家再染指西北兵權,也告訴世人,大順就算沒了西陵公,一樣能夠抵抗匈奴。
竺元風很清楚,尚家也好,寧王也罷,也都明白順帝的用意。
西陵公戰功赫赫,落得弓藏的下場,拘在玉華關,就算再廣博的胸襟心中也是怨憤的,然而竺元風聽著這些少年的話,尚家不僅不會作壁上觀,反而會竭儘全力相助沙門關守將抵擋匈奴。
而這些被父兄送來雍涼,追隨舊主的將領後代,在此刻離開雍涼前往支援,便表明了西陵公的態度。
那一瞬間,竺元風震撼了,在京城皇宮那座烏漆墨黑的染缸裡,他慢慢腐蝕的心忽然被人間正氣給衝蕩了一下,吹拂掉縈繞的黑霧,露出鮮明的紅色。
不管是巧合,還是彆有用心的安排,竺元風覺得,這一趟的西北之行真的值了。
他在雍涼隻呆了三日,然後繼續前往沙門關,這一趟最後的終點。
竺元風看著前來送行的尚瑾淩,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匈奴鐵騎踏破沙門關,對西陵公不是更好嗎?”
尚瑾淩失笑道:“那得死多少人啊?”
權力之下,死人又如何,天災人禍哪處不死人?
“元風,保家衛國是尚家的信仰,這若是成了一句空話,尚家軍就真的沒了。”尚瑾淩望著西北,仿佛能看到風沙戈壁中那高高矗立的城門和延綿萬裡的長城,“總有一日,我們會回去的。”
竺元風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接著也笑了,對自己陰暗的試探愧疚不已,“對不住,瑾淩,我在京城等你。”
“好,一路順風。”
“得了得了,日頭都掛在天上了,趕緊走。”邊上溜溜達達一身便服的寧王催了催,恨不得將這跟尚瑾淩粘了三天的公公趕緊送走。
竺元風的目光落在寧王身上,後者朝他咧嘴一笑,以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道:“在他身邊彆亂搞小心思,彆沒等本王回京,你就不在了。”
竺元風心中一淩,嘴上卻道:“既然殿下不稀罕,雜家也就不湊趣了。”
劉珂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