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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元風離開的三日後,尚家所有人,除了尚瑾淩,都前往了玉華關。
一個月後,匈奴大軍南下,衝擊沙門關。
齊峰帶領西北軍死守關卡三個月,斬殺數千名繞過長城的匈奴,在尖鋒營策應之下,將匈奴驅趕回草原。
死傷不輕,卻最終還是守住了。
捷報傳回京城,朝堂上一片振奮。
順帝當場拍案而起,喜色於形,端王和景王更是相繼出列,歌頌大順千秋萬代,皇上英明神武。
當夜,大擺筵席,封賞無數。
喝酒後的順帝,若是心情好,就會變得好說話,然而折磨人的花樣卻一樣不缺。
竺元風忍耐慣了,溫溫吞吞地隨著他折騰,好不容易結束了,他正如平常一樣忍著酸痛招人進來服侍,然而才剛起身又被身後的手一攬給撈了回去。
他心中一沉,全身都戰栗起來,卻不敢拒絕,“皇上今日興致似乎極好……”
“今日大捷,自然好,辛苦元兒了。”
雖然嘴上說著辛苦,但是下手依舊沒什麼留情,竺元風還得謝主隆恩,他心中不願意,隻得垂下眼睛做害羞狀。
順帝也不管他,隻顧自己發泄,最終一聲歎息後,他道:“老七說什麼時候回京?”
竺元風心中一動,驀地抬頭看向順帝,見到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搖了搖頭。
“元兒到了雍涼,老七沒跟你多說什麼,好歹儘了地主之誼吧?”
匈奴進犯牽動整個朝廷,竺元風回京之後,除了例行公事回稟所見所聞,順帝也並沒有多問,誰能想到會這個時候提起來,而且是在竺元風最無防備之時。
“殿下與奴才並無多言,隻有一頓接風宴。”
“是嗎,不是說在雍涼三日流連忘返嗎?”漫不經心的話背後,是帝王看似渾濁卻無端銳利的眼睛。
竺元風作為禁臠在他身邊兩年,依舊提心吊膽。
“是奴才在前往雍涼的路上偶遇的一位公子,因都是讀書人,是以……親近了一些,但與殿下絕無任何來往!請皇上明察!”
他單薄的身體跪在地上,身上還留著曖昧的痕跡,青青紫紫,如今顫抖起來,分外可憐。
順帝盯著他一會兒,接著笑了,親自下了龍床,將人扶起來,“元兒何必緊張,朕不過隨口一言罷了,朕身邊之人,旁人想要親近也是正常的。老二和老六再清高,秦海那裡不也照常送嗎?”
皇帝什麼都知道,竺元風終於明白了劉珂催他上路時說的話,彆說幫什麼忙了,稍微一點差錯,怕就是見不到明日的陽光。
竺元風再一次掙脫順帝,跪下來,磕頭:“奴才真的沒有,不管是端王殿下還是景王殿下,奴才都不敢怠慢,更不敢不知身份,收任何東西。至於寧王殿下,除了一頓接風宴,他甚至懶得與奴才多言,不知是誰中傷奴才,奴才……”他囫圇地解釋,明明已經入秋了,他赤著身體冷得很,卻無端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了,好了,元兒真是太較真了,朕不過是玩笑話罷了,況且以珂兒那狗脾氣,也的確懶得與人多廢話。他連朕都不願討好,更何況你呢?”順帝將他攬進懷裡,摸到了一手的汗,心中一嗤,倏然放心下來。
竺元風仿若委屈道:“多謝皇上。”
“倒是那公子,是尚家人吧。”
“是……”
“聽楊卿說是個不世之材,就是年紀小了一些。”
竺元風伏在他懷裡,發白的臉上看不見的眼睛此刻變得極冷,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咬了咬唇道:“那孩子的確很聰明,可不過一介秀才,楊大人未免太言過其實。”
他揪緊了皇帝身上的衣服,好似被嚇傻了,可沒人知道那是壓抑不了的憤怒在戰栗,他很清楚順帝為什麼這麼問。
“無能之人就是如此,非得給自己找個借口,這新政,也不知道誰能撐起來?”順帝說著說著,便沒了趣味,讓竺元風終於鬆了一口氣。
伴君如伴虎,而皇帝比老虎更會吃人。
竺元風慢慢鬆開了手,垂著頭道:“皇上,可要人進來服侍?”
順帝懶洋洋地擺了擺手,“去吧。”
竺元風披了件衣裳,慢慢躬身告退,然而還未走出寢殿,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醞釀許久的聲音。
“元兒,擬旨,宣寧王回京。”
竺元風還未直起的身體一振,震驚地忘了禮儀,直接回頭望著龍床上的帝王。
時隔兩年,被貶雍涼的寧王竟在這個時候得帝王召喚。
“朕啊,想那臭小子了。”一聲歎息傳來,仿佛一位年暮的父親思念遠遊的親子,情真意切。
然而竺元風知道,這都是假的,而是對這烏煙瘴氣毫不消停的朝廷不滿,最終矛頭指向的是端王和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