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大宴按照品級爵位而設,大臣不到一兩品都彆想到在正殿有一席之位,都在外頭偏殿。
高學禮作為新法司司長,正四品,今年也與其他同僚一起留在殿外吃酒賞舞樂。
雖無麵聖殊榮,但是分外自在,氣氛可比裡麵好多了。
本以為今年能夠相安無事到子夜,沒想到歌舞又才過半,正殿之內就傳出一陣騷動,宮妃尖叫,大臣慌亂,禁軍外加宮侍跑進跑出,不一會兒,裡頭就散了席。
聽說,皇帝被太子氣倒了。
將皇帝氣得宣太醫的太子殿下雙手互插袖子,緩步走出來,眾臣下意識地讓開了兩條道。這會兒沒人敢上前打招呼,無他,主要是劉珂的臉色也很難看,一副誰碰誰倒黴的模樣。可見作為勝利者,他並無半點喜悅。
等他一走,眾臣才紛紛議論起來,有的直接逮著裡頭出來的勳貴問著細節。
高學禮聽著皇帝賜婚,太子向泗亭侯求親的過程,雖然知道是父子倆的博弈,但總覺得心底不安。
他沒呆多久,也匆匆離去,今夜,劉珂跟他說過,要一同去尚家接尚瑾淩。
冬夜雪大,小團子扶著劉珂上了馬車,便聽到太子殿下一聲煩躁,“嘖,麻煩了。”
小團子看著他倚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不禁安慰道:“皇上就算金口玉言,怕也不敢將泗亭侯的小女兒指給您的,殿下多慮。”
劉珂睜開眼睛,眉頭皺起,“哪有那麼簡單,這老東西巴不得爺孤家寡人,今天會這麼好心拉媒,你以為他良心發現了?”
“那……”
“爺執政可圈可點,他抓不到把柄,就隻能從這些陰私手段入手。”劉珂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爺要是猜的不錯,這王八蛋就該暗查我這空虛的後院。”
小團子一聽,頓時著急起來,“這尚少爺怕是瞞不住。”
劉珂擔心的就是這個,順帝治理國家一塌糊塗,可陰謀算計卻是不輸任何人,他這麼大年紀要是屋裡頭沒人,說出去誰信?
小團子想了想,建議道:“要不,奴才立刻找幾個女子混淆視聽,就是小少爺那兒,您得安撫好……”
“晚了,這個時候找過來,隻會此地無銀三百兩。”況且弄幾個女人放後院,這究竟是在膈應尚瑾淩,還是膈應他自己?
“那該怎麼辦?”小團子發愁。
正在此時,外頭侍衛稟告:“太子殿下,高大人出來了。”
高學禮看到劉珂的馬車,上前行禮,劉珂打開車門直接道:“姐夫,我不跟你一塊兒去了,淩淩這幾天就呆在尚府,等過了這陣,再去接他。”
高學禮看他嚴肅的神情,心下微微一淩,沒有多問便答應了,隻是離去之前他問:“是否要將今日之事告訴淩淩?”
劉珂點了點頭。
*
今年除夕,尚瑾淩在尚家陪著姐姐們過,圍著火爐,炙熱的烤肉泛出勾人的油汪汪,但是再香,一路吃下來他也吃不下了,他聽著身邊雙胞胎嘰嘰喳喳地互相抬扛,手裡端著一杯解膩的茶水,目光透過開啟的半邊窗子望著外頭的雪夜,微微抿了一口。
“淩淩,老看窗外乾什麼,太子這會兒還沒出宮門呢,咋的,才分開一會兒就想情郎了?”
耳邊傳來尚小霧戲謔聲,尚瑾淩回過頭,彎了彎唇道:“是啊,沒家室的沒心沒肺,有家室的才牽腸掛肚,姐,你們是體會不到的。”
尚小霧:“……”她默默地轉過頭看向姐姐,“他是不是在諷刺我們?”
“有男人了不起啊!”尚小霜冷笑。
“果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
瞬間,兩個姑娘怒火上湧,張牙舞爪。
尚瑾淩連忙求饒,“六姐七姐,我錯了,真錯了,有男人沒什麼了不起,單身貴族才是永遠的神!”
“晚了,看招!”
那頭弟弟妹妹打打鬨鬨,這邊的尚初晴接到了西北情報回來,“你們三彆鬨了。”
“二姐。”尚瑾淩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走到尚稀雲身邊,後者將情報給他,“齊峰年前又去探望祖父,大姐的意思,怕是不能再這麼裝下去了。”
“那就恢複吧。”尚瑾淩無所謂道。
尚稀雲皺了皺眉,“若是如此,豈不又回到原處,齊峰惱羞成怒怕是再也容不下大姐夫。”
尚瑾淩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眨了眨眼睛道:“我猜皇上今年也沒打算再放任太子。”
當然,劉珂一倒,高學禮的新法司司長也乾不下去。
雙胞胎:“……”今年難不成跟尚家女婿犯衝?
然而聽尚瑾淩輕鬆的口吻,似乎也早有預料,尚稀雲問:“你打算怎麼辦?”
尚瑾淩道:“西北容不下,那就來京城。”
可這豈是想來就來的?
尚稀雲和雙胞胎被尚瑾淩這口氣給驚到了,“你是說尖鋒營?”
“嗯。”
“可無召帶兵歸京,如同謀反呀!”尚稀雲簡直震驚極了。
然而尚瑾淩卻說:“但是目前這形勢,太子想要登基除了謀逆彆無他法。”
雖然早有預料,可是真到這個時候,依舊讓人心跳加速,產生恐懼,這是誅九族之罪。
雙胞胎看看尚稀雲,又瞧瞧尚瑾淩,最終尚小霧道:“那個,淩淩,你有沒有想過,三千尖鋒營從西北到京城,哪怕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做到悄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