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冷杉清冽的氣息混著消毒水味,形成一味神奇的催發劑。
蘇雁因為缺氧,大腦短暫宕機。
等抽離的知覺歸位,她又被耳邊毫不掩飾那兩個字弄得血液沸騰。
他居然!能這麼,自然而然的,說出那兩個字!
“不下去?”
蘇雁:“啊?下!”
正要往下跳,被晏回時單臂截住。
身體懸空一瞬,他輕鬆將她抱起來,放回到地上。
她這點體重,晏回時根本用不到另一隻手。
他褲頭微敞,襯衫衣擺掩著向下延伸的完美肌弧。要掉不掉,遮得恰到好處。
蘇雁隨意一瞥,頓時被勾得心癢。
這是什麼狐狸精轉世!
她覺得口渴:“那,我先出去了。有事的話,你就叫我。”
剛轉身,晏回時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扯了回去:“下不去了。”
“啊?”蘇雁沒聽懂:“下,哪去?”
晏回時把她的手往下拉:“女朋友,搭把手?”
晏回時拉著蘇雁的手,一根一根仔細幫她衝洗手指。
蘇雁跟木偶人似的被他牽著,眼睛一刻也不敢往他那邊瞟。
她漲紅了臉,為自己剛才一時的糊塗感到懊惱。
雖然是她自願,但她總感覺是被騙的。
有需要的時候就叫她“女朋友”。
平時欺負她的時候就叫“小朋友”。
她手酸得要命,想發脾氣,又找不到突破口,隻好忍氣吞聲。
晏回時用指尖在她鼻尖點了點,給她掛上一滴水。
蘇雁一動不動,水滴到水槽,她才抿嘴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晏回時屈指一彈,又往她臉上彈幾滴水。
“小朋友,你這是什麼態度?”
蘇雁惱得很,伸手捧起一捧,全潑他身上:“你剛才叫的女朋友!”
晏回時的襯衣瞬間濕透,貼在皮膚上,非但不狼狽,還增添了一絲妖裡妖氣的誘惑。
蘇雁盯著他看了兩秒,猛地彆開臉,不敢再看。
晏回時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剛才是女朋友,這會兒不是在教小朋友體驗生活麼?”
蘇雁:“體驗什麼生活?”
晏回時:“夫妻生活。”
“夫……”蘇雁嗔怒:“晏回時!你!”不對,他不是扭到脖子了嗎?怎麼還能俯下來說話。
蘇雁反應過來,捧起一捧水:“晏回時大騙子!”
晏回時躲開她的灑水攻擊。
“剛才真彎不下去,被你弄好了。我也覺得很神奇。”
蘇雁氣鼓鼓瞪他:“哼!”她才不信。
晏回時觀察著她的表情:“給點兒提示,是真生氣還是害臊?”
蘇雁自己也被濺了一身水,抬手擦臉:“不給!”
“這麼暴躁,看來是害臊了。”
“……”
掌心還是火辣辣的,蘇雁把手背在身後:“你快點去洗澡,彆感冒了。”
哪怕是在生氣,她的聲音也軟綿溫柔得讓人舒心。
晏回時又想親她。
蘇雁眼疾手快地逃開,貼牆站著嬌聲凶他:“你不許再胡思亂想!”他一胡思,她就慘了。
剛才那一通折騰,浴缸裡的水白放了。
蘇雁重新放了一缸水,害怕這人又拉著她不放,跑得飛快。
腳下一滑,“啊——”蘇雁驚呼。
晏回時下意識伸出右手去接她,扯到傷口,他吃痛。
下一秒,蘇雁“啪嘰”一聲仰躺在地板上。
被摔得兩眼冒金星,傻了兩秒,回過神,她沒控製住,“嗚”一聲哭出來。
晏回時趕緊把她抱到沙發上,神色緊張,仔細檢查她的後腦勺:“摔著哪兒了?”
蘇雁覺得超級丟臉,彆開臉去:“都怪你,傷成這樣還有心思行歡。”
“怪我。”晏回時承認錯誤:“生氣了?”
蘇雁不理他。
晏回時放低姿態,虛心認錯:“下次這事兒不拉著你。摔著哪兒了?”
不拉著她,他想拉著誰?
蘇雁還是不理他。
晏回時:“冷暴力?蘇雁,看著我。”
蘇雁彆開臉,看沙發,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以前他總拿長輩的身份在她麵前強勢嚴厲,她乖乖收斂著。現在關係不一樣了,她露出本性,就不理他。
晏回時坐回去:“看來這幾天蜜蜜不會理我了。正好,我去外地出個差。”
蘇雁一下子轉過身:“你要去哪裡?傷都沒好,還要到處亂跑,婆婆知道會說你的。”
晏回時:“肯說話了?”
蘇雁:“……”
晏回時沒再惹她,檢查完她的手肘跟膝蓋,去取藥回來幫她擦。
蘇雁剛才覺得很丟臉,這會兒冷靜下來又反省乾嘛要遷怒他。但是氣都撒出來了,總不好意思這麼快就被哄好,隻能死撐著不吭聲。
她偷偷瞥向晏回時,他低垂著眼,小心翼翼給她塗藥水。矜貴的男人哪怕是低下頭,也能維持住那份儒雅穩重。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白皙乾淨的膝蓋,也不知道他蹲在這擦什麼。
他不站起來,她也不敢蹬鼻子上臉,隻能傻坐著,看他不停往她沒有任何破損的胳膊上擦藥。
尾椎骨疼得一抽一抽的,蘇雁猶豫了一下,實在忍不住了,她打破靜謐:“我,摔著後麵了,這兒不疼。”
晏回時眸色澄澈,眼神溫柔得能把人溺死:“哪兒?”
“尾巴。”蘇雁背過身去,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晏回時哂笑:“嘖。”他把她抱起來,讓她枕在靠枕上:“哪隻小狐狸進化成的?還長尾巴。”
蘇雁趴在沙發上。等塗完藥,她正要起來,又被身後的男人按回去:“趴好,藥水還沒乾。”
他話音剛落,蘇雁感到尾椎骨位置拂過一陣溫熱的呼吸。
她立刻全身緊繃:“晏叔叔,你在做什麼。”
一陣又一陣的呼吸噴灑在塗過藥水的地方。
晏回時:“不用嘴,要拿風筒吹?”
“……”蘇雁把腦袋埋在抱枕底下,含糊不清地“哦”了一聲。
為了避免晏回時誤會她剛才那番話,蘇雁小聲說:“浴室地板太滑了,下次去房間,行不行。”意思是,下次還得找她。
晏回時心領神會:“不會找彆人。蘇雁,我沒有出軌的愛好。”
蘇雁:“……沒說你找彆人。我的意思是——”
晏回時:“是?”
蘇雁低垂著腦袋:“我沒生那個氣,也沒不願意。是因為,摔跤的姿勢太醜……才發的脾氣。”
晏回時笑出了聲。
蘇雁又想往他身上潑水了。
“你彆笑!”一笑,傷口又該疼了。
晏回時捉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一條條畫著直線。像是要幫她回憶某個瞬間,或者說是,某個長達四十幾分鐘的連貫動作:“剛才在你手裡那麼激烈,不也好好?”
蘇雁:“……”
“還把頸椎治好了。”
“……”
他把她的手放到嘴邊,眼尾勾起笑弧:“蜜蜜的手,很舒服。”
蘇雁:“……”
啊啊啊啊啊!!!!
讓她死了吧。
回到房間。
蘇雁把自己藏進被窩,腦中閃過剛在浴室那一幕。
晏回時大多時候是溫和矜貴的。
但當二人獨處時,他又會流露出不加掩飾的痞壞。
他不隱藏自己的需求,視線自始至終都定在她臉上。氣息很亂,亂到偶爾甚至會突然屏息,但他的表情出奇冷靜。
要不是由她親手造成那一切,她不敢相信有人能把表情管理做到那份上。
她像是中了他的蠱惑,內心分明是抵拒的,可他一旦露出渴望的眼神,她就又跟失了心似的完全配合,在他的需要中無師自通。
到最後不是晏回時教她,反而像是他在任她擺布。
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男人罕見的脆弱眼神,是她最愛看的。
那是一種,隻看得見她的,無意識沉迷。
為了早點定稿,蘇雁連續半個月加班改圖。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晏回時發微信問她:【午飯想吃什麼?】
蘇雁打算把最後一點工作收尾:【叫外賣。】
晏回時:【想吃什麼,我幫你叫。】
蘇雁:【三杯雞。】
晏回時:【行。】
蘇雁回了他個小兔子表情包。
晏回時:【可愛。】
蘇雁又回了一個表情包。
晏回時:【這兔子長得像我家蜜蜜。】
蘇雁半小時後才重新拿起手機。
一般發圖片就是結束聊天的一種暗示,他居然能在她連發三次圖片的情況下自己跟自己聊。
蘇雁往上劃了劃,發現她這陣子很少主動找晏回時,聊天記錄都是他找她,她敷衍幾句,但他從沒生過她的氣。除了她不按時吃飯,晏回時的態度是支持她做喜歡的工作。
蘇雁突然意識到,她好像為了工作忽視了他。
那兩年異地,晏回時從沒因為工作而爽約,他從來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而他曾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年到頭都沒時間回家歇腳那一類人。
蘇雁點開晏回時的頭像:【晏叔叔,我想你了。】
晏回時警覺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蘇雁感到愧疚:【沒,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一心想在工作上做出成就,認為那樣才能配得上他。
可她好像忘了,他也是她的理想。
他為她顛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業,把她放到第一位。她也想,回贈他同樣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