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翻她和陳穿的聊天記錄。
除了排位打表現之外,兩人幾乎沒聊過彆的任何東西。
而上輩子的她,就隻是因為陳穿的隻言片語,對他產生了豐厚的想象,並以此傾注了感情。
記憶中,在不久之後,她向陳穿表了白,陳穿拒絕了她。
陳穿原話是:【他現實都懶得談,網戀更不可能,打遊戲就好好打遊戲,彆想彆的】
大概是因為虞漁當時的中路還合他心意,拒絕了虞漁之後,他仍舊會和虞漁一起排位。
虞漁那時擅長想象,也擅長自我安慰,陳穿說的那句現實都懶得談給了她一絲期望,她也許並不是陳穿第一個拒絕的人,陳穿也許會拒絕所有人。
但是沒過多久,陳穿卻打破了虞漁的幻想,因為某次遊戲結束後,他拉了一個女生進來。
那女生是玩輔助的,而且喜歡玩瑤。
陳穿一向玩遊戲都不喜歡瑤,某某次打遊戲的時候她聽他提起過。
他的原話是:“那玩意有什麼用?”
但那次他卻沒拒絕瑤掛在他頭上。
虞漁心中不是滋味,可她似乎沒有任何立場和他說什麼,更彆說表達自己的不滿了。
後來,這個女生便常常出現在她們的三排和五排隊伍當中。
有一次這個女生主動開了麥,隊友都紛紛誇她聲音很好聽。
陳穿見她一個人說話,也打開了麥克風和她聊天。
有時候他們會開玩笑,隊伍裡嘻嘻哈哈,虞漁卻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她並不擅長在人多的場合講話,從小她都是個內向又自卑的孩子,而當她不說話的時候,也無人會注意到她。
那個玩瑤的女生喜歡開局跟著陳穿,一開始陳穿還會讓她先幫虞漁清中線。
也不知為什麼,打著打著,那瑤又開始和陳穿連體。
也許是陳穿太厲害,又也許那瑤對陳穿有點意思。
後來瑤不聽勸的次數多了,陳穿不知道是懶得說了還是怎麼,也就任由她一級跟著。
由於前期沒人幫忙看視野看草,虞漁清線比不過對麵,中路前期壓力大了不少。
但虞漁也沒說過一句怨言。
那玩瑤女生聲音是可愛型的,有時候也會故作撒嬌,陳穿聲音平靜,聽起來不像是對她有什麼特彆的感覺,可他偶爾卻會給她打藍打紅。
和陳穿一起玩遊戲這麼久,陳穿有時候心情特彆好時才會想到虞漁並且讓她拿藍。
陳穿打的好的時候,女生會毫不吝嗇地誇獎:“好厲害呀”,而陳穿逆風的時候,女孩又會說:“彆怕,我保護你”。
虞漁當時不知道陳穿開不開心,但是總之她知道,她不是很開心。
這種不開心如同巨大的風浪,漸漸把她吞沒,她的情緒並不值錢,因為無人在意,她也不擅長表達。
遊戲過程中陳穿和女生全程黏在一起,就好像她是局外人一樣。
事情的拐點是有一次女生狀似好奇地問陳穿,“這個中路和你什麼關係呀,是現實的朋友嗎?我看我們每次打遊戲她都在。”
陳穿隨口回答道:“不是,就是一起打表現分的固玩。”
一句平平無奇地“一起打表現分的固玩”如同一把鋒利的銼刀,把虞漁那顆完好的心臟戳的東破一個洞,西破一個洞。她對陳穿的所有幻想,在這一句話過後,統統破滅。西風吹過來,也會漏風。
這把打完之後,虞漁什麼也沒說,便退出了房間。
雖然從小到大總是在暗戀的虞漁沒有少經曆過傷心,但她也從沒如此直接地被從高處打落過。
大概是因為把自己關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網絡成了她與外界唯一的交流,所以她對陳穿的幻想也更加不切實際,這導致她冥頑不靈的程度日漸加深。
她退出組隊之後,陳穿不明所以地邀請了她幾次。
虞漁點了拒絕之後,陳穿直接開了遊戲。
她和陳穿的雙排正式解散,那女生也正式代替了她的位置。
虞漁偶爾也會想,那個女孩是不是會成為陳穿的女朋友,陳穿會不會和她約在現實中見麵。
陳穿,又會在多久之後忘掉她呢?
虞漁胡思亂想到深夜。
虞漁第二天察看陳穿戰績卻發現他和這女生一直打到深夜。
先是五排,後來雙排。
而這中途,陳穿沒發微信問過她一句為什麼退出組隊。
後來虞漁主動給陳穿發了一條消息:“我以後不和你一起玩了,祝你找到更好的固玩。”
陳穿應該看到了這條消息,但是沒回複她。
再然後,陳穿再也沒找她玩過遊戲。
他們的認識是一場意外,分開也很平淡。從始至終,陳穿並沒有在她身上傾注過特彆的感情。
徒增傷感的隻有她自己罷了,她就像是一個被丟掉的垃圾袋,像是一個可以隨意替換的物件,像是個笑話。
其實也說不上陳穿辜負了她,隻是虞漁對他而言不夠特彆,虞漁玩遊戲玩得很好,但不能像那個女生一樣開麥誇她,虞漁也很木訥,聊天的時候和他隻聊遊戲,虞漁也從不爭取什麼,極少在遊戲裡發“我拿buff,謝謝。”
隻是陳穿讓她哭了,陳穿對她說不上惡劣,隻是平靜的冷漠,和緩地忽視。
裡頭透著一種他的不屑一顧和品性——或許他在現實裡得到一些東西很簡單,所以並不願意理睬她那小小的軟弱的喜歡。
至於虞漁那時候為什麼那麼軟弱,那麼卑微。
——因為她做慣了醜小鴨。
——因為在往前的十八年她從來都沒有被人認真地注視過,也從未被珍重過。
甚至那時她都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因為家裡沒有鏡子,她也總是處在黑暗裡。
連變漂亮這件事虞漁都是後知後覺才發現的。
幾乎是在彆墅待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再走出門的時候,是彆人驚豔的目光和變得過於寬鬆的衣服提醒她——她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是總結她十八歲前的人生——“一隻灰撲撲的醜小鴨”足以概括。
而上輩子在變得漂亮之後,她依舊沒有成為真正的白天鵝。
因為一個人的皮囊可以在短短幾個月之內發生巨大的變化,但是十八年以來培養起來的性格,卻不會瞬間發生改變。
她自卑、怯弱、敏感,總是不信任他人的情感,由此對自己充滿懷疑。
就如同她在麵對這個叫陳穿的男生時一樣。
可她死了一次,她的想法變了很多,她也逐漸認清楚了一些東西。
又因為死亡,因為墜地時的痛苦,因為認清了他人的真麵目,她或多或少內心產生了病變。
“病變”並非不好。
生病了不過是和常人不太一樣,並非接近死亡。
“陳穿。”少女呢喃著,她笑起來,唇色很淡。
黑暗中的她看起來帶了點她上輩子從未有過的漫不經心。
虞漁在這天晚上,下定決心做一個惡劣的人。
——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然後,輕易丟掉。
虞漁回陳穿:【抱歉,剛剛睡著了】
她沒有睡著,隻是回憶飄得有些遠,耽誤了一點時間。
陳穿:【這麼早就睡了嗎】
陳穿:【所以玩嗎?】
陳穿簡單地附和了一句,便再次清晰地亮明了自己的目的。
虞漁下意識要回:“好啊。”
但她打出這兩個字之後,粉白的指甲邊緣摩挲了一下手機屏幕,然後徐徐刪掉了那兩個字。
她上輩子的習慣,是有些頑固的,有時候下意識便想按照潛意識的想法行動。
——就比如再次很不值錢地貼到陳穿身上去,對他言聽計從。
刪掉那兩個字之後,虞漁重新打了兩個字。
虞漁:【等等】
屏幕那頭的陳穿感到一絲奇怪,也許是從“等等”兩個字裡感到的。
以前虞漁和他說話,總是帶著一種刻意的客氣,就仿佛不會拒絕他一樣。
可今天的虞漁回消息慢了些,似乎還有些懶洋洋的——從“等等”兩個字裡體現出來。
她以前應該會用一些語氣詞和表情,比如:【啊,抱歉,我這裡還有點事情,能不能等我x分鐘,真不好意思,你和隊伍裡的人說一下……】之類。
但陳穿隻是簡單聯想了一瞬間。
他回:【大概多久】
陳穿並未在意上次他對虞漁說重話的事,他甚至忘記了。他並不在意。
虞漁:【不需要等多久,我想問你一點事】
陳穿發來一個問號,他不知道虞漁有什麼事需要問。
虞漁盯著這個問號良久,由此判斷陳穿對她的工具性輕蔑和遺忘——是真的。
虞漁:【我想問問,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陳穿的回複很快:【沒】
陳穿:【還玩嗎?我們四個都在等你】
正是他這種無所謂,顯示了他對虞漁的不在意。
虞漁曾幻想陳穿對她的不同。他脾氣並不好,有時候也會說五排的其他隊友,可他沒有說過她,直到上次。
可也許那是因為她中路幾乎不會失誤,而上次她失誤了。
這才是現實,而並非陳穿對她有所不同。
可他很沒禮貌。這種行為刺痛了“她”。他卻對此輕易遺忘。
陳穿沒察覺到虞漁的意思。
虞漁又打字說:【你上次很嚇人】
陳穿:【哪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