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家裡玩遊戲的三個月,就如同呆在純淨的象牙塔裡一樣。
和謝竟存的那幾天戀愛,也如同一場和自己最後的告彆。
虞漁沒點開那微信消息看。
她隱藏了謝竟存的頭像,繼續看劇本。
*
再次見到鄒全是在劇組了。
鄒全說不上來這次再看見虞漁的感受。
感覺虞漁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氣質上發生了某種質的變化似的。
很明顯的是虞漁對他的笑容裡帶上了某種她身上原本沒有的質感。
鄒全感到很詫異。
他問虞漁:“你怎麼給人的感覺變了點。”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疑問。
虞漁的微笑比起他第一次見虞漁的時候,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這種改變對於導演來說是很明顯的。
她似乎懂得控製自己的笑容的豔麗程度了。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虞漁一摘下口罩,他和洛岐聞便她的麵容所震撼到了。
她確實漂亮到頂尖了。被震撼便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這次虞漁沒再帶口罩,可是她笑起來,卻莫名令人感到被什麼東西包裹著,好像是豔麗的花朵上麵覆上了一層薄膜。當你無意識的時候,你覺得這薄膜是包裹花朵的,等你真正去探尋的時候,卻發現這薄膜是對著你的,是要來包裹你的。
就像在上個世界虞漁的二姐與虞漁第一次說話時,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那樣。
她有種奇妙的,令人心神統一的包裹性。
這種包裹性不知來源於何。
可是會比起被她的麵孔所震撼,更多的是覺得這個人是:和善而可信賴的。
虞漁:“是麼?鄒導覺得我變了嗎?”
鄒全點點頭,表示真的覺得。
虞漁說:“這些天我都在看劇本,好歹不能浪費這麼好的劇本啊。”
聞言鄒全問道:“你天天在看劇本麼?難怪這些天我都沒看到網上有和你相關的動態,前一段時間還很多來著。”
虞漁點頭,說:“嗯,和學校那邊商量好了,暫時不去上課,隻要回去考試就行。”
現在和虞漁講話,鄒全下意識被她和緩的語氣帶著,眉頭舒展開來,有些放鬆,他摸不太清自己的情緒如同發生了這種細微的變化,在說話當中,也不會特意去探究這件事兒。
他聽虞漁解釋道:“因為都在鑽研劇本,沒怎麼出門,所以也沒露麵,給人拍不到照片。”
鄒全:“難怪……”
“學校那邊同意了?你到時候考試如果掛科,是不是有影響?公眾人物,大眾對你的學習也盯得挺緊,要是為了拍攝耽誤學習,還是不太好,兩頭兼顧吧。”
兩人此刻說話有點朋友的意思了。
也許是時間過得有點久,鄒全也忘記第一次和虞漁見麵的時候,他如同帶著軟殼的刺蝟一樣豎起背上沒殺傷
力的盔甲暗自受折磨的心情了,總之他現在被虞漁帶的也語氣和氣地和她交流著。
聽到鄒全的話,虞漁露出了個淺笑。
鄒全看到女孩好像露出了緬懷什麼的神情,大抵是想到了什麼事兒。
鄒全一眼便覺得她的下意識動作表露充滿了故事性,鄒全被迷惑了一下,可還沒等他深究,他便聽虞漁說:“學習,鄒導,比起其他的東西,我覺得學習是最簡單的事了,有什麼可擔心的,您不用擔心我。”
“學習簡單啊。”
虞漁點頭笑。
學習還不簡單麼?這個世界上,多的比學習難的事兒。
她在社會底層的那些經曆,看到的那些東西,真的從細枝末節處理起來,比學習不知複雜多少。
經曆過很多事,看過很多人,才知道以前的自己的確是在象牙塔裡。
虞漁的那雙眼睛裡又透出某種包裹性。
鄒全驚醒似的瞥向彆處。
他那顆沉寂許久的心,因為剛才的那一秒,忽然開始急劇顫抖起來。
他看到自己仿佛即將踏入沼澤,在下陷的那一刻,他意識到了危險,立刻將那隻腳縮了回來。
鄒全下意識想要去摸煙,然而一抬眼,便撞進了虞漁那和氣的笑容裡。
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虞漁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個銀色的盒子來。
她手一捏,裡頭便整整齊齊透出一排煙嘴,不是女士的。
“要麼?鄒導。”
見鄒全沒反應,虞漁熟練地從煙盒裡捏出一根煙來。
鄒全看到虞漁捏著那根煙的煙嘴,慢條斯理地揉搓著。
那是拿煙的動作,可是煙始終沒放進嘴裡,也沒點燃,她好像在把玩一個熟悉而喜歡的玩具。
而正是她的這個細微的、隨意的動作,讓鄒全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漂亮女孩。
而是帶著點似有若無的煙塵味的,從社會底層走出來的人物。像是大人物。
說不清楚,說不清楚。
他的心好像被懸吊在半空中,因此用一種奇異而驚異的眼神看著虞漁,幾秒過後,他仿佛受驚的動物一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退了兩步,微微凹陷下去的眼睛,還是盯著虞漁在看,裡頭帶著不解,和仿佛碰見了契合的主角的那種自然而然的驚喜。
他想,這不就是林椿麼?
是真的爬到了很多人頭上之後的林椿。
他也曾在深夜讀劇本讀到很晚,每每為林椿這個人而沉醉傷感的時候,總知道,林椿這個人隻是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