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昌柏上次走的時候,說自己不是那種掉價的人。
甚至還狠狠地關上了門。
韓昌柏酸脹的心在此刻仿佛被一陣寒風凍住了,以一種很古怪的形狀立在了原地。
他想要露出點笑容,可是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從那天得知虞漁和陳芝方一起出去吃飯開始,韓昌柏在深夜裡望著那張照片,腦子裡那道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韓昌柏很想讓那道聲音出現,就好像在那道聲音出現了之後,就足以證明犯下錯誤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體裡的另外一道靈魂了似的。
隻是韓昌柏沒能如願,此刻站在風雪中和虞漁對望。
韓昌柏張了張嘴,他問虞漁:“你為什麼去見陳芝方?我們的協議也還沒撕毀,你到底在想什麼,虞漁?”
“我……”他想說,我很想你,但是被虞漁那雙烏黑的,似乎隻帶有沒什麼情緒的眼睛盯著,韓昌柏忽然害怕這次的心意再被辜負,於是他很迅速地將已經上湧到嘴邊的話語吞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虞漁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韓昌柏正要朝門口邁步,離虞漁近一點。
然而卻被虞漁看出了意圖,並被立刻阻止了。
“彆過來。”虞漁說。
“韓昌柏,你調查人的毛病總是改不了。”
“有人看到你們在一起吃飯。”他說。
虞漁輕嗤了一聲,說:“我知道啊,是你的人。”
“我忘記告訴你了,你和其他女人一起吃飯喝酒的照片,也被人傳到了我手機裡。”
聽到這話,韓昌柏麵色微變,他想要解釋什麼,臉上明顯帶上了慌亂。
“我可以解釋,那我們也扯平了不是麼?你也找人調查了我的行蹤。”
他最先做的可也並非解釋,而是將她的惡劣同他掛上鉤的辯解。
韓昌柏希望虞漁不要再和他鬨了,可是哪怕在這個時候,韓昌柏也還在希望虞漁先接受對他有利的現實,再聽他的解釋,最後回心轉意。他的先後順序哪怕在此刻情緒激動的時刻,也邏輯分明。
“調查?我從來不會去調查人。”
“隻是,你知道江城的地盤就這麼小,要是有一點風聲,便能鬨到人儘皆知。”
“這個圈子裡,又不是隻有你韓昌柏有認識的人。”
“人家不忍心看我被人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想勸我早點回頭,可是一片好心。”
她唇角微微翹起來,雙手都插在衣服的口袋裡邊。
門的縫隙裡傳來暖黃色的溫暖的光,她隱沒在那裡頭。
外麵風雪交加,他的手很冷,還有點疼痛。
胸口處也傳來隱痛。
“我不想分手。”韓昌柏終於意識到了虞漁的堅定。
“這一切我都可以解釋。”
他垂下了眸子,就像他在驟然意識到虞漁的堅定之後放低的態度
一樣。
生平第一次,韓昌柏在女人身上吃了虧,他尚且想過:虞漁在看到他前後態度的轉變之後,便會乖乖回到他身邊,對他順從而溫柔。
但是此刻虞漁站在遠處的身影令他忽然意識到——她並不在乎他的一切態度,包括和他分手。
但凡她不高興了,她不愛了,她便什麼也不想聽。
“我知道你可以解釋,韓昌柏。”
“可是你那些成年人的幼稚把戲讓我對你喪失了興趣,我知道你能解釋周子雯為什麼會坐在你的身邊,我也知道你能解釋你為什麼在我回江城之後不聯係我還每天出沒於各種局花天酒地,我當然相信這一切有原因的。”
她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太多的變化,風吹起她微微蜷曲而蓬鬆的劉海,帶起的動靜讓韓昌柏的心情跟著反複晃動。
“但是我並不想聽。”
“就算你是故意的,是為了讓我生氣,我也不想聽。”
“因為我心裡有答案,不管是關於你的,還是關於你的種種行為的。”
“今天下雪,很冷的。”
“你來找我,也沒想過我覺得冷。”
“我站在這裡和你說的這十分鐘,就當是我在解一道錯誤的題,雖然現在已經了無興致,但是多少也做出了點回應,這道錯誤的題,現在已經可以永遠地消失在我的生命裡了。”
她說的那道錯誤的題,就是韓昌柏。
“你以為我很在乎你給我帶來的利益嗎?要不是我曾經對你真的有那麼點喜歡,我可以選擇任何一個可以帶給我利益的男人,而不是選擇你。”
“你現在讓我覺得很沒趣,甚至有點煩。”
她說著,看了一眼天空中飄揚的雪花,然後對韓昌柏說了句:“回去吧,協議撕毀。”
便關上了屋子的門,隔絕了裡頭溫暖的光。
韓昌柏在原地站了很久。
這個時候,腦袋裡忽然傳來了那道熟悉的聲音:“怎麼會這樣呢,她……你為什麼要像個妒夫一樣刺激她,現在好了,永遠也回不到以前了。”
“你比我更清楚為什麼,不是麼?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麼?”
韓昌柏握著傘的手露出了細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