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周憐的秘密(1 / 2)

恃美而囂 君幸食 21584 字 10個月前

周家的長輩似乎很喜歡虞漁。

這令虞漁感到有些奇怪。

畢竟周憐和陳雍年從小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又是鄰居,年齡相仿,家室接近,周家的人卻似乎一點撮合兩人的意思都沒有。

陳家的長輩喜歡她,自然不會撮合周憐和陳雍年,可周家的長輩,按照常理,多少也會有些……且按照陳穿和許語星話裡話外的意思,他們之間是存在感情牽扯的。

虞漁在長輩們聊天的空檔,盯著周憐那高高的衣領瞧。她沒有看出什麼來。

那裡裹得很嚴實。

周憐側頭與她進行了目光的交彙。

周憐大概經常經曆這樣的場景,因而她的表情並無異樣,兩人的目光略略一點,她的目光便折返了回去。

陳穿默默觀察著周憐和虞漁的互動。

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火藥味,平靜得有點出人意料。

“對了,阿憐你和虞漁這孩子看起來也投緣,幾天後阿憐生日,虞漁你也過來啊。”

周憐的母親笑容滿麵地對虞漁說,那種和藹可親的語氣讓人拒絕不了。

虞漁說:“好啊。”

飯吃得差不多了,她朝周憐說:“那我們加個微信吧。”

她支著下巴看向周憐,吃飯之前,她把口紅擦掉了,此刻嘴唇是她本來的顏色,喝了點水,淡淡的草莓紅,周憐比她高很多,就算是坐著,也是俯視她。

玫紅色的裙子領口並不算高,從周憐這種高而近的角度,除了鎖骨外,還能看到點彆的。

周憐垂下眼皮,拿出手機和她加了微信。

“我不怎麼用微信。”

虞漁:“忙著科研麼?”

“算,我聯係人很少,偶爾和家人……”

她說話的確力求簡單和精準。

隨後虞漁去了一趟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碰見了白裙子上多了塊汙漬的周憐。

那汙漬是傭人在收拾餐桌的時候,不小心弄到他裙子上的。

說是裙子,實際上稱作加長加寬版的襯衫更合適。

陳家有好幾個衛生間,她恰好和虞漁撞上了。

見她步履匆匆,抿著唇,胸口那塊汙漬被她用手指拎了起來,以不至於觸碰她的皮膚。

“你在用麼?”

她問的是衛生間。

“我換一個。”

說著她便轉身要走。

“你進去吧,我剛剛出來。”

然而周憐似乎覺得有點不合適,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但她應該有點潔癖,所以還是很快進去關上了門。

裡頭傳來衝洗的聲音,良久才停下來。

虞漁站在外麵等了一會兒。

門從裡麵被推開了,周憐似乎洗了把臉,臉上沾了點水珠,瓦紅色的嘴唇更紅了,她身上帶上了洗手液的皂味。

鏡取了下來,她正用紙擦拭著上麵的水珠。

微微突出的眉骨沒了眼鏡的遮掩,顯得更為生人勿進。

看到還站在門口的虞漁,周憐微微怔了下。

隨即她不動聲色地抬手將剛剛解開的領口的第一顆扣子扣了回去。

“你還需要使用衛生間麼?”

她說完,見到虞漁的眼皮微微抬著,瞳孔的光圈正對準了她的領口。

很快,虞漁微微鬆了唇角,露出點笑意,唇角上揚時,露出糯白的牙尖。

像是柔軟的桃子表皮破開了點,露出裡頭的汁水。

“沒有,我想著等你一下。”

“阿憐姐,我能這麼叫你麼?還是換一種叫法好。”

“以前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孩,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和阿年是怎麼認識的,小時候有過什麼交集,有一些朋友和我講,他很喜歡你。”

她叫周憐為阿憐姐姐的時候,並未流露出任何的綠茶味道。

反而叫得蠻認真。

周憐微微垂著眼皮聽他講話,這女孩言語裡好似很關心陳雍年和她的關係,可她的表情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似乎隻是想同她多說兩句話,陳雍年不過是被順帶提起。

周憐將自己的領口朝上提了提,又將擦乾淨水珠的眼鏡重新帶上。

“叫名字吧。”她的嘴唇沒什麼動靜,隻是開了個口。

“叫周憐麼?是不是有點差輩分。”

虞漁又問。

“差了,但是可以叫。”

“我和陳雍年沒什麼,小時候我也沒時間和他玩。”

“非要說,二年級的時候,為了讓他帶我去地下圖書館拿書,我用五分鐘幫他寫完了一整版科學題,從那開始,他開始頻繁來我家找我,百分之九十的時候,我都拒絕和他出去玩,剩下的百分之十的時間,是我母親把我從房間趕出來和他玩的。”她的記憶精準得像尺。

“我和他沒有可能。”

“如果他喜歡我,那他喜歡錯人了。”

她站著說話的時候,簡直也是在俯視虞漁。

虞漁微微軟著身子靠牆,從周憐的話裡,虞漁似乎浮現出了當年孩童陳雍年在看到自己的科學題被麵前的女人麵無表情用五分鐘寫完之後的那種呆愣模樣,陳雍年那時候還是個孩子,而憐也許就已經有了大人的樣子,從容而聰明。

不難想象當時還是孩子心智的陳雍年會如何被寫完了題目冷冷地平靜地看著他的周憐所如何震撼到。

那必然是一種心靈的震撼。

怎麼會有人不慕強呢?

儘管在回憶往事,可她的表情像是無機質般淡漠。

陳雍年的淡漠和她比起來,隻像是一種偽裝。她是真的冷而淡。

陳雍年的漠然是因為他能輕而易舉得到很多東西。

而周憐的淡漠,更像是對於人情世故的無感。

像無機質、手術刀、冷冰冰的窗戶……北方的雪。

也許是最近想了很多和創作有關的東西,她也在不斷地寫寫停停,周憐身上逸散出來的這種氣質竟然讓虞漁感到一種強烈的引力。

她像某種人形誘捕器似的,令虞漁將眼光不自主地放在她身上。

“你在北極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你喜歡科研麼?”

虞漁這個時候的問題果然和陳雍年沒有關係了,周憐眼神在她身上停頓了一會兒。

“我不喜歡實驗室,我喜歡的是未知,說到底,是種窮儘探索的欲望。”

“北極有很多極端的景觀,最原始的生命、物質、宇宙同時在那裡呈現。”

“那裡的環境不適合人生存。”

“但是那裡適合隱藏一些密碼。我生命的任務,就尋找是找那些密碼。”

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睛望向遠處某個點。

不像是談論,而像是在闡述事實,眼皮微微垂著,並沒有看虞漁,沒有高談闊論的味道,也毫無炫耀和顯擺。

雖然說了,可虞漁卻猜想,她會願意和她說這麼一段話,更像是在避免浪費時間。

提前回答了所有的問題,提問者就再無問題了。

周憐真絕啊。

虞漁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裡看到像是活在電影裡的理想人物。

她想象周憐這雙眼睛若是在北極幽暗的風雪裡和燦爛的極光中露出奕奕的神采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實在是……

“真了不起。”

虞漁臉色因為心中的想象而略略帶上了點紅。

她像是看不出周憐眼裡的敷衍,因而當她對著周憐微笑的時候,周憐有些不太自然地彆開了視線。

“走吧,長輩都在等。”

“你衣領濕了也沒事嗎?”

“沒事。”

“胸口還是拿吹風機吹一下吧?”

“不用,我已經擦乾淨了。”

“你過完生日就會回北極麼?”

“不是北極,是在那一帶……”

“很遠,但是遠方好像對人有種吸引力。”

女孩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向往,聽到這話,周憐多看了她一眼,但並沒有說什麼。

“你在娛樂圈沒意思麼?”周憐過了一會兒問。

“還好,最近碰到了點困難。”

“隻是碰到你之後,忽然也想讓自己見識見識以前沒見過的瑰麗景色。”

周憐忽然停了下來。

她的聲音帶上了點不解:“碰到我之後?”

虞漁彎起唇:“是啊。”

正好走到麵對著院子另一邊的窗戶,虞漁背對著光,外麵綠色的樹在熱烈的陽光下舒展,而她被陽光烘托著一張嫵媚的粉紅的臉,發絲染上了某種生機的煥彩,有種難以形容的微妙。

周憐聽到自己心臟在一下一下跳動著,她下意識計算了一下頻率。

略微加快了。

這女孩剛

剛說的話,好像是某種另類的表白,但出於她是個女人的身份,是同性之間毫無顧忌的坦誠,然而周憐正因此感到意外。

這世上竟然有人因為她而聯想到瑰麗之類的形容詞,並且當著她的麵這樣說了。

周憐此刻像是遇到了令她困惑的難題,並毫不掩飾地皺起了眉頭。

過了一會兒,她才將眉頭舒展開來,用那雙無機質般空冷的眼睛望著虞漁,她的眼睛裡頭交織這夏日和虞漁的身影,一片桃紅色、玫紅色。

“我生日你來麼?”

“來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周憐又望了她一會兒,黑色的馬尾在空中劃過一道乾淨的弧度。

“好。”隻是簡單一個字的回應。

明明虞漁答應了她的母親會來,此刻她仍要求證一遍。

她胸口出的一大片泅濕的痕跡慢慢乾掉了,隻留下了淺淺的印痕,那原本的汙漬,竟然被她洗得沒留下任何痕跡。

“我從小到大很擅長做一件事。”周憐說。

虞漁問:“是什麼呢?”

周憐朝她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即笑容消失掉。

她說:“我善於使我的生命不留下任何痕跡。”

這話似乎含著某種深意,一如既往地具有概括性。

像一種自證預言。

說話間,她消瘦而高挑的身形在回頭時漫出陰影籠罩住虞漁。

這一刻虞漁的頭腦在自動運轉,她在這場景裡,透過此刻現實給她的微妙感覺,創造和想象某些未存的東西。

而周憐並不知道虞漁在想什麼。

但她感知到麵前的女孩似乎很像和她變得親近。

而就像周憐說的,她善於使她的生命力不留下任何痕跡。

“那天你會來麼?”她又確認了一遍。

“會來。”

此時周憐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眼神帶著一點探究的意味。

仿佛在考量什麼。

*

這天回去的時候,陳雍年倒是送了她。

陳雍年坐在後座靠窗,虞漁也靠窗,兩人中間隔著一段距離。

“我離開的時候,你在和陳穿聊什麼?”

腦子裡的靈感被男人的聲音打斷,虞漁睜開眼睛,表情有些默然。

“聊你。”

陳雍年聞言表情冷了冷。

他聽出了虞漁語氣裡的敷衍與毫不在意。

“陳穿是我侄子。”

他淡淡地道。

“我當然知道,我怎麼能看得上他,他比你差遠了,陳先生。”

然而這種直白卻隻令陳雍年感到更加悶氣。

為什麼?

因為她將陳穿和他放在一起比較,完全不帶任何的討好,甚至有種殘忍的揶揄。

陳雍年閉了閉眼睛。

也許是因為莫名對虞漁動了心,可虞漁卻表現得像是局外人。

他又因為那一紙協議

,什麼指責虞漁的立場都沒有,因為虞漁在他的家人和朋友麵前,的確表現得儘善儘美,簡直是完美的合約情人。

但是譬如在這樣的場合,在他們兩個私下相處的時候,她的那種驕縱和不馴,就不動聲色地展現了出來。

“今天我和周憐走進來,你不應該表現出一點憤怒麼?”

陳雍年問道。

虞漁:“為什麼憤怒。”

“你都已經和周憐介紹我是你女朋友了,而陳穿也知道我們的關係。”

“現在總之……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

“你心裡裝著誰呢?虞漁。”

陳雍年的呼吸變得很長。

他的淡漠不是周憐的那種生冷,然而帶著點後天修煉的禪味。

如果不是見過陳雍年在醫院裡那種失控的模樣,虞漁便能很正常的像朋友一樣和他相處。

陳雍年想,自尊心可以被她視而不見,但是不能被她一直放在地上踐踏。

他多少有點男人的特性,於是在這個時候,他勾起唇笑了笑,笑意隻留在唇邊,而不達眼底。

虞漁隻是盯著他看,現在是初夏,窗外的景色帶著豔麗又明媚,車駛過的地方仿佛也是熱烈的,這男人看起來變得有些不合時宜。

他偏頗著微微低垂著腦袋,像是在談生意似的地問她:“我很適合你。”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