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多河流, 此處又離九方山不遠,運生不少精怪,這隻水妖便是其中之一。
明修詣用藤蔓將水妖束縛在原地, 水妖離了水活像是渴死的魚,就算被五花大綁還是掙紮著撲騰, 隻是幅度太小,顯得有些莫名可憐。
瞧見水妖被徹底製住,景澈這才將劍拔了出來, 他嫌棄地甩了甩:“噫,好惡心啊,它的血是淤泥嗎?”
越既望將劍收了回來,他糙得很,根本沒有臟的概念, 瞧見劍尖上的“淤泥”, 麵不改色將袖子一撩,把那粗布當成擦劍布,草草擦乾淨了。
景澈和明修詣一臉菜色,不約而同離此人遠了些。
“矯情。”越既望瞥他們一眼,“既然在外曆練了還講究那麼多乾嘛, 當少爺嗎?”
景澈沒好氣道:“但你也太臟了,我都懷疑你這身衣裳洗過沒?”
越既望咧嘴一笑:“要不你來試試看?”
明修詣都習慣這兩人的拌嘴了,充耳不聞走到水妖旁,將手掌貼在那嗚咽著水妖眉心, 閉眸將靈力注入其中。
這一年來,明修詣做這種事已經駕輕就熟, 很快就將這龐然大物直接散了靈。
水妖沒了靈力, 化為一棵水草, 蔫噠噠地落在泥土中,不動了。
明修詣輕輕睜開眼睛,一旁越既望已經按著景澈的腦袋往他懷裡懟,猙獰笑著道:“來啊,你來看看我衣裳洗過沒?!”
景澈拚命掙紮,慘叫道:“果真沒洗過!小師弟!之之!救命啊——”
明修詣:“……”
明修詣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彆鬨了,獵完最後一隻水妖,我們該回宗了。”
景澈撲騰了半天終於掙脫了越既望的魔爪,恨不得跳到水裡洗個澡,他沒好氣道:“若不是這隻水妖跑得太快,我們早就回宗了。”
三人將周遭收拾了一番,打算回九方宗。
明修詣將冪籬戴上,他已至元嬰,體內的寒冰靈種素日裡總是無意間散發寒意,這冪籬是宮梧桐給他的護身靈器,能夠抑製寒意往外擴散,省得他整日用靈力壓製。
幽靜的田邊,村鎮間似乎有人在辦喪事,隱約傳來一陣撕心裂肺地哭嚎。
明修詣微微偏頭看了過去。
一個滿頭白發的女人死命扒著一口棺材,哭得渾身都在發抖。
“娘錯了,娘錯了!”
她來來回回隻會說娘錯了,旁邊的人將她扶起,輕聲安撫她。
鬢間有些白發的男人抽著煙袋滿臉暴躁之色,大概是被哭聲煩透了,他惡聲惡氣道:“你明知曉她不會水,為何不看好她?!”
白發女人哭得更厲害了。
不知為何,明修詣駐足,看著那哭得幾乎斷氣的女人,恍惚中響起來一事。
四年前他曾在蓮畫道進入過宮梧桐的識海,聽說過類似的話。
“娘親,囡囡不會水。”
“娘錯了。”
明修詣愣了好一會,直到越既望叫他,他才回神,神色複雜看著那世間一角的悲傷,抬步離開。
十裡的路程對於修士而言隻是轉瞬之間,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宗門。
景澈要去尋長老告知水妖的事,越既望打算先去山泉洗個澡換個衣裳,省得被愛乾淨的師尊罵一頓。
明修詣戴著冪籬從九方宗主山往側峰紅塵苑走去。
隻要是九方宗弟子,無人不知道那成天戴著冪籬的怪人是小聖尊的小弟子明修詣,瞧見他回來,全都同他打招呼。
“之之師兄終於回來了啊!小聖尊都念叨許久了。”
“恭喜之之師兄曆練回來!”
“之之師弟,此番曆練可有什麼收獲啊?”
“之之……”
“之之啊!”
明修詣:“……”
明修詣聽得唇角抽動,好在冪籬擋住他的神情,他勉強笑著回應了幾句,幾乎是狼狽地逃回了紅塵苑。
明修詣及冠後沒幾天就隨著長老下山曆練了,這個名字當時也隻有宮梧桐和睢相逢知道。
睢相逢沒那麼閒會散播他這個“之之”的名字,隻有閒得很的宮梧桐才會如此。
明修詣被之之來之之去喊得頭大,好不容易回到了紅塵苑,迎麵遇到睢相逢。
睢相逢大概煉丹時又沒控製好火候,被炸得頭發都豎起來了,明修詣差點沒認出來了,仔細從那熟悉的咳嗽聲認出來人,規規矩矩地抱拳行禮。
“二師兄。”
睢相逢小時候被喂了太多傷身體的藥,哪怕年齡比明修詣大,身子卻比他要矮個半頭,他悶咳了幾聲將喉嚨裡的黑煙咳出來,嘖嘖稱奇地看著明修詣,道:“一年都沒有消息,可以啊明之之,膽子真大——大師兄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明修詣適應能力很好,勉強接受了“之之”這個名字——因為他不接受也沒辦法。
他微微頷首:“大師兄說要去山泉洗個澡再回來。”
睢相逢和越既望關係很好,聞言古怪看著明修詣:“你還真信他這一套?他從來不洗澡的。”
明修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