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曖昧地畫圈一邊斜睨著宮確,就見清冷的佛子終於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隱藏在墨發下的耳尖微微紅了。
縱雪青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
“真是個假正經。”縱雪青坐起身來,隔著桌案一把抓住宮確一絲不亂的衣襟,豔麗的麵容逼近聖尊禪寂冷然的臉,勾唇笑得眉目全是慵懶的風情,“想要什麼,為何從來不自己來拿?”
宮確移開視線,抿著唇不和她對視。
縱雪青愛慘了他這副哪怕墜入塵埃卻還是艱難保持著最後一絲本心的清冷模樣,這樣的人讓魅魔有種褻瀆神佛將仙人拽下神壇的征服感,恨不得讓他再瘋一點再沉淪一點才好。
宮梧桐換好了衣裳,溜達著過來正要繼續告狀時,一抬頭就瞧見了兩人這個“魅魔使勁全身解數勾引,清冷聖尊坐懷不亂宛如超度誅魔”的姿態,當即噎了一下。
察覺到宮梧桐回來,宮確移開眼神,低聲道:“雪青。”
“嘖。”縱雪青將宮確的衣襟鬆開,還懶洋洋地在那被自己拽得皺巴巴的衣襟上隨意撫了撫,“臉皮真薄,你看梧桐就不尷尬,多好,隨我。”
宮確:“……”
宮梧桐的確不尷尬,他就是覺得:“糟了,娘這個看臉的,隻是一會功夫又被爹那張美色所迷惑,自己八成再告狀也出不了多少氣了。”
“過來。”縱雪青朝宮梧桐勾勾手,又對宮確道,“你先去那看看封印吧,不知怎麼今日那些魔物比往常更加亢奮,離老遠都能聽到它們的嚎叫,吵死了。”
宮確知曉縱雪青要和宮梧桐談“心事”了,便起身點點頭:“好。”
說罷,緩步離開,看也沒看宮梧桐。
宮梧桐撇著嘴走過去,他本是要坐在宮確方才坐的位置,但縱雪青一抬手,他隻好背對著縱雪青坐著,將滿頭剛剛洗乾淨的頭發對著縱雪青,讓他娘紮小辮玩。
縱雪青極愛打扮,宮梧桐那些愛臭美的毛病和本事全都是跟著他娘學的。
“和娘說說看,最近遇到了什麼心事嗎?”縱雪青一邊以手為梳給他理頭發一邊開門見山道,“我的梧桐不是最愛美嗎,怎麼這回回來就這副蔫噠噠的樣子?怪招人疼的哦。”
宮梧桐笑起來:“哪有蔫?”
縱雪青道:“還嘴硬?你是我兒子,我哪能不知道你?”
宮梧桐沉默了一下,笑不出來了。
“是那天魔的事嗎?”縱雪青來之前聽了一耳朵,隱約聽到宮梧桐和宮確說了這個,“你爹都說了,那天魔他和塵無暇會解決,你就不用操這份閒心了。”
宮梧桐說:“嗯,好。”
縱雪青已經將一股頭發變成了麻花辮,看到他這個反應微微一拽,將宮梧桐的腦袋拽得微微一晃。
“那肯定不是因為天魔了。”
縱雪青自顧自下了定論,她不像宮確那樣不愛猜人的想法,相反,她心思細膩,見宮梧桐不想自己說,卻又下意識地露出向旁人求救的神情,所以便極其有耐心地一個一個去猜那所謂的心事心結到底是什麼。
“天魔能將人的心魔引出來,你和他打了照麵,難道他是看出了你的心魔?”
宮梧桐跟著縱雪青的動作而搖搖晃晃的腦袋倏地一頓,哪怕滿背鋪滿了墨發也依然能看出來他後背都僵住了。
縱雪青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來是猜對了。
“那你的心魔是什麼呢?”縱雪青聲音變得極其輕柔,“能和娘說說嗎?”
宮梧桐僵在原地,臉上罕見的露出迷惘至極的神色,他怔怔看著麵前雪白的牆許久,才喃喃道:“我我十一歲時瞧見了我的命數,四年前又看到了一次。”
縱雪青編發的手輕輕一頓,她也沒有去追問宮梧桐看到的命數是什麼,故作輕鬆道:“然後呢?”
“然後……”宮梧桐迷迷瞪瞪看著虛空半晌,突然所答非所問,“娘,你說天道既定的命數,真的能改變嗎?”
縱雪青悄無聲息吐出一口氣,她笑了一下,將兩股編好的頭發用發帶綁起來,語調狡黠:“當年天道還說要你爹去做佛子得道飛升呢,現在呢,佛子已經變成我的了。”
宮梧桐一怔。
縱雪青這句話其實並不對,因為並沒有人看到過佛子宮確的命數,也不知曉宮確叛逃四方大佛寺到底是命定的,還是變數。
隻是宮梧桐卻像是尋到了破解之法似的,一直沒有神光的眸子倏地亮了。
他一回頭,眼睛亮晶晶看著縱雪青:“多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