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眾人動身前去妖族。
妖族在南方一處幽穀雨林,慢悠悠禦風而行半日就到。
雲林境秋卻蟬不像宮梧桐那樣無所事事,要在九方宗處理其他事務,算來算去也隻有宮梧桐最先啟程前去妖族玩。
宮梧桐將狐妖拉出來拖車輦,這回他良心發作,拿出個寬敞的轎攆,打算慢悠悠一路飛過去妖族,順便和三個徒兒談談心。
車輦中寬敞無比,但宮梧桐一個人幾乎占據了大半空間,明修詣三人委委屈屈地擠在一個小角落裡坐著,也不抱怨,被不著調的師尊都欺壓習慣了。
妖族有許多雪狐雪貂,最愛冬日雪天,宮梧桐是去做客的,也沒想著砸自家師弟場子,便沒帶春意,此時渾身裹著嚴嚴實實的,脖子上還圍著一圈毛茸茸的長巾,翹著腿大馬金刀地坐在那,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話本一邊嗑瓜子,愜意得很。
明修詣和越既望擠在一起,見睢相逢扒著窗戶往下看,忙小聲提醒:“師兄,小心掉下去。”
睢相逢“哦”了一聲,被窗戶灌進來的寒風吹得臉上有些冷,便放下窗簾,簾子上的法陣閉合,擋住外麵呼嘯的嚴寒。
“師尊。”睢相逢和明修詣這個大冰塊擠在一起,就算用靈力護體也有些凍得慌,他嫌棄地蹭到了師尊身邊,討好地笑著,“師尊在看什麼呢?”
宮梧桐漫不經心地掀了一頁,滿臉風輕雲淡:“春宮圖。”
三人:“……”
“無聊啊?”宮梧桐視線都沒從話本上移開過,手胡亂在桌案上摸索了兩下,拿出另外的話本扔給睢相逢,“拿去看。”
睢相逢:“……”
睢相逢臉都綠了,小聲說:“沒事,我帶了醫書。”
宮梧桐嫌棄地嘖他,大概嫌棄他出來玩還要看醫書。
本來宮梧桐一看話本就會沉浸其中很少分神外界的,隻是現在是選妃日,他麵不改色看完了一本春宮圖後在換下一本的空暇本能分了點心思給明修詣,打算看看他在乾什麼。
隻是這不看不要緊,他隻是瞥了一眼,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明修詣和越既望正擠在一起嗑瓜子。
越既望本來是個貪吃又貪玩的性子,吃點瓜子無可厚非。
隻是這廝竟然大爺似的坐在那,等著明修詣低眉順眼地給他剝了瓜子殼,將飽滿的瓜子仁放在一旁的小碟裡。
湊滿一小堆後,越十六歡喜地數了數,發現沒有瓜子殼,當即豪邁地一啃而儘。
宮梧桐的臉色沉了下來,視線幽幽盯著小媳婦似的明修詣,眼神都要冒綠光了。
逆徒從來都沒給師尊剝過瓜子。
越既望歡天喜地吃完了一小碟,見明修詣正在淨手,看樣子是打算不伺候他了,立刻不樂意地咳了兩聲。
明修詣無奈看他,道:“師兄,少貪口舌之欲。”
越既望不樂意地看他,緩緩抬手使出殺手鐧——他將手捂住了嘴,發出一聲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的聲音。
前幾日誤將瓜子殼給越既望,將他大師兄嗆得差點吐血的明小媳婦大吃一驚,立刻低眉順眼地抓了一把瓜子繼續給他剝。
越既望滿意了。
師尊不滿意了。
“咳。”宮梧桐說。
明修詣立刻看了過來,溫聲道:“師尊可是冷了?”
宮梧桐幽幽道:“師尊也想吃瓜子。”
明修詣還沒反應過來,睢相逢立刻擼了袖子打算博師尊歡心:“徒兒來給您……”
宮梧桐冷冷一眼掃過去。
睢相逢渾身一僵,求生欲作祟,立刻將伸向瓜子的爪子硬生生轉了個方向,把還在給越既望剝瓜子的明修詣一把薅了過來。
“……徒兒來給您找個苦力剝瓜子。”睢相逢笑眯眯地邀功,“師尊看這個苦力成不?”
宮梧桐居高臨下看了滿臉懵然的明修詣一眼,眼尾上掛滿了嫌棄,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勉強成吧——賞。”
說著,賞了睢相逢一把瓜子。
睢相逢捧著瓜子又和越既望挨著坐,嗑吧嗑吧嗑瓜子。
越既望道:“可是之之……”
睢相逢直接一把瓜子皮塞他嘴裡,咬牙切齒道:“可彆說了,你想師尊把你踹下車嗎?”
越既望:“???”
明修詣也沒說什麼,無論給師兄剝瓜子還是給師尊剝,他都認認真真的,幾乎把這種破事兒當成修行來對待了。
宮梧桐一邊吃一邊耀武揚威地似的瞪著越既望,把越十六瞪得莫名其妙。
隻是宮梧桐還沒炫耀半天,就被明修詣這塊天然冰塊給凍得足尖都在發冷,一邊抱著膝蓋去捂腳,一邊打發他:“你還是去角落裡吧。”
凍彆人去。
明修詣看到他眼裡的嫌棄,微微一怔,有些難過地把瓜子放下了,小聲道:“是。”
宮梧桐當即被明修詣這個受傷的委屈神情給驚住了,心裡好像空了一整塊似的,嘩啦啦往裡麵灌風,他忙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