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還在呆怔時,宮梧桐已經甩開攔著他的師弟們,直接從高台上縱身躍下,朝著比試台上跳了下去。
他衣袂翻飛,紅色披風鬆鬆垮垮地從肩上掉落,露出異常單薄的身形。
宮確看到那抹紫影不管不顧衝上前,眉頭緊皺,唯恐他撞上結界把腦袋磕傻了,立刻掐訣將比試台上的結界散去。
下一瞬,宮梧桐順利躍入比試台,足尖輕點,好似翩然的蝴蝶直接撲到了明修詣身上。
宮確和九方宗眾人全都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
宮梧桐根本不顧其他人的反應,一抱之後感受著明修詣溫熱的身體,狂跳的心才終於緩緩平息下來。
明修詣被他突然抱住也愣了一下,察覺到宮梧桐身上微弱的顫抖,好一會才放輕聲音,溫聲道:“我沒事。”
宮梧桐撤身離開,沒等明修詣再說話直接將幾顆能起死回生的靈丹塞到他嘴裡。
其實明修詣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見宮梧桐塞他靈丹的手都在冰涼發抖,他隻好默不作聲地一一吃了。
察覺到明修詣傷口已然愈合,宮梧桐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而後一把推開明修詣,手握著玉劍,冷冷看著跪地捂著腰腹的楚譽,眸裡全是殺意。
“你。”宮梧桐一震玉劍,冷冷道,“來。”
楚譽來不及說話,直接嘔出一口血來,寒冰靈種的寒意實在是太過森寒,更何況是直接被靈種穿透了身體,而那藏著李南枝一絲天魔神識的地方離元嬰也極其近。
他內府極亂,經脈靈力暴走,還帶著殘留著的森寒之氣,頃刻就讓他的傷口處都結上了一層寒霜。
花不逐幾人已經飛快過來,瞧見宮梧桐竟然要妄動靈力,嚇得他腳下一滑差點摔下去,連忙對離得最近的明修詣傳音。
“彆讓他動靈力!”
明修詣眉頭一皺,來不及多想飛快上前扣住宮梧桐的手腕:“師尊。”
宮梧桐敵我不分,冷冷甩開他的手:“起開。”
這一變故讓人措手不及,直到這時看台上的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愕然交談。
“剛才那東西是什麼?怎麼和明少尊一模一樣?嘶,太詭異了。”
“寒靈種?”
“能一擊將一個化神境修士悄無聲息傷到,肯定不是尋常靈種吧?”
“剛才楚譽好像是真的要殺了明少尊,他們說了什麼你們有誰聽到嗎?”
“鬼才能聽到,那可是聖尊的結界。”
“說起來,小聖尊剛才……是抱了明少尊嗎?”
“師徒情深,怪不得明少尊一直在九方宗不願回明峽島了。”
眾人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宮梧桐根本沒在意旁人的目光,視線森冷看著楚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當年江巳將他迷暈去了半條命,他都沒那麼想殺人過。
不知是不是氣狠了,宮梧桐突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腳下也隱約開始發飄。
明峽島的弟子也眼圈發紅地衝上台將楚譽扶了起來,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壯著膽子指責道:“小聖尊未免欺人太甚,我師尊已經被明修詣傷成這樣,你竟然還要趕儘殺絕?”
宮梧桐被這倒打一耙給氣笑了,冷冷道:“你還是真的看得起他,他有資格讓我對他趕儘殺絕嗎?”
若不是他竟敢想要殺明修詣,宮梧桐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在意這種偽君子。
見宮梧桐握劍的手一直在發抖,在溫聲勸著他的明修詣終於察覺到不對。
宮梧桐無論何時,哪怕病得都要神誌不清了,那雙握劍的手一直都是穩如磐石。
他雖然看著吊兒郎當不學無術,但對劍意的修煉已經是入了骨子裡,明修詣哪怕日夜沉迷修煉,也自認做不到宮梧桐這般對劍意這般參悟。
但現在,宮梧桐的手在發抖,玉劍似乎隨時都能從他手中掉落下來。
明修詣再次扣住宮梧桐發抖的手腕,低聲道:“師尊,您的手……”
宮梧桐身上的靈骨一陣陣發疼,他忍著頭暈做吐的難受,偏頭冷漠看了明修詣一眼。
明修詣壓抑住內心的異樣,努力朝他溫和地笑了一下,姿勢溫柔卻又強勢地將宮梧桐掌心的玉劍奪了過來。
宮梧桐的劍一離了手,他就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力道似的,雙腿一軟險些直接跪下去,被明修詣一把扶住。
宮確已經過來,看到宮梧桐蒼白的臉色,低聲對明修詣道:“先帶他去休息,找些靈丹給他吃。”
明修詣頷首,沒有在意楚譽冷冷看著他的眼神,一門心思扶著宮梧桐離開了比試台。
楚譽強行將經脈中的寒意逼出去,化神境的軀體極其強悍,隻是片刻那被寒冰靈種穿透的傷處已經止住了血。
塵無暇皺眉道:“你生了心魔?”
剛才楚譽那番一反常態恨不得將明修詣千刀萬剮的樣子明顯不對,加上這段時間已經有許多修士因為生了心魔或修了魔或在曆天雷時被劈重傷,讓人不得不將楚譽這個樣子和那些異樣聯想在一起。
楚譽拂去唇邊的血,輕聲道:“我不知。”
眾人麵麵相覷。
楚譽苦笑一聲,道:“聽起來像是我在為自己分辨,但當時交手時,我的確像是被什麼蠱惑了,等反應過來時,劍意已經不受我控製了。”
塵無暇對劍意十分敏銳,挑眉:“劍意不受控製?”
“是。”楚譽道,“修詣是我義弟,我就算再禽獸也不會想要殺了他。”
縱嫌明雙手環臂在一旁看熱鬨,聞言嗤笑了一聲。
他對正道之人一向慣會陰陽怪氣落井下石,眾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宮確沉著臉在他身上尋找魔息或者天魔留下的痕跡,但仔細看了半天沒有尋到一點蛛絲馬跡。
此事不了了之,但所有人都瞧見了楚譽被一個剛入化神境的人打成這番重傷模樣,少不了被津津樂道許久。
花不逐留下收拾爛攤子,給了個拿得出手又說得過去的理由糊弄了過去,雖然看台上的一些聰明修士對此事抱有疑慮,但卻不能光明正大地質問。
這場開場比試就這般草草收了場。
而後便是闡道會上各個修為修士的相互切磋交手了。
楚譽被明峽島的弟子扶去了休憩的地方,一關了門,臉色慘白的楚譽像是徹底壓抑不住似的,猛地一口帶著冰渣的血吐了出來。
寒冰靈種這種寒意連宮梧桐都無法抵抗,更何況楚譽還是被直接傷到經脈。
楚譽死死抓著桌案邊沿,直接用力到發白,神色陰沉地盯著虛空,冷冷道:“明修詣……我當年就不該手下留情”
剛才扶著他的弟子一改要哭出來的擔憂模樣,轉瞬間換了張臉,神態淡然地坐在楚譽旁邊,溫聲道:“還好我神魂逃得快,否則被宮確抓住,今日你我都沒有活路。”
楚譽厲聲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簡單,你想殺他。”奪舍的李南枝淡淡道,“有人讓你如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