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譽一怔:“你是說寒冰靈種?他有這般能力?”
李南枝伸了個懶腰,像是不太適應這個身體,眉頭輕輕皺起,語調依然保持著數年如一日的溫柔:“寒冰靈種是靠魔氣為生的靈物啊,你對明修詣那樣深的心魔,那樣重的殺意,他自然要勾出來。”
楚譽皺眉:“他也想明修詣死?”
李南枝笑著點頭:“你以為天生適合修魔的靈物卻一直被壓抑著走修道之路,他心中就沒有怨懟嗎?更何況明修詣現在已是化神境,已經很難被勾出心魔修魔,除非是他自己主動願意墮魔,寒冰靈種自然要找其他人下手。”
楚譽輕輕吸氣,捂著自己已經緩緩愈合的傷口:“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先把你的心魔穩住吧。”李南枝淡淡道,“我給你的那絲神識能夠封住心魔,被寒冰靈種一口吞了,我現在隻是一縷幽魂,已沒有多餘精力為你壓製心魔了,你需要去尋點壓製心魔的靈丹了。”
楚譽蹙眉。
李南枝“啊”了一聲,似笑非笑道:“宮梧桐的小徒兒不是個煉藥師嗎,你若出高價向他買靈丹,他定會賣給你。”
楚譽一看李南枝臉上的笑容,隱約覺得他在打什麼壞主意,但兩人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也沒有他能選擇的餘地了。
“或者……”李南枝道,“你可以拿一些他鐘愛的東西同他做交換。”
楚譽沉默許久,道:“好。”
***
從比試台上下來後,宮梧桐就撐不住直接昏了過去。
他脖子上能強行把他喚醒的紅繩已經被明修詣解了下來,在宮梧桐失去意識的刹那,明修詣反應極快,一指點在他眉心,強行讓他安穩入睡。
雲林境見狀難得驚慌,抬手道:“把他給我,我來……”
他正要說“我來抱他”,秋卻蟬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製住了他的動作。
雲林境皺眉。
秋卻蟬朝他做口型:芳心破碎。
雲林境:“……”
雲林境瞪他,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秋卻蟬被瞪得無辜,指了指宮梧桐死死抓著明修詣衣襟的手,表示:“你舍得掰開他的手嗎?”
雲林境隻好沉著臉任由明修詣把他大師兄給抱起來回了住處。
宮梧桐蜷縮在明修詣懷裡,手指死死抓著他的衣襟,在被輕輕放在軟榻上時,本該昏昏沉沉的意識不知從哪裡奪到了一絲清明,猛地張開眼睛。
他的異瞳漂亮又妖異,此時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空洞又渙散地看著明修詣。
明修詣心都提起來了,俯下身輕聲道:“師尊?”
宮梧桐呆怔看了他好一會,眼底的陰霾緩緩散去,重新變得清亮慵懶。
“是之之啊。”
宮梧桐嘀咕完,任由自己重新墜入黑暗中。
因為宮梧桐突然昏迷,眾人雞飛狗跳半天,才發現他隻是靈骨的靈力衝撞導致的力竭而睡著了,這才紛紛鬆了一口氣。
明修詣對開場比試造成的後果並不在意,和他有著深仇大恨的楚譽甚至比不上宮梧桐的一點不適來的重要。
對現在的楚譽趕儘殺絕未免落人口實,而且明修詣也並非隻是想要楚譽死,他最想在意的是他爹當年曆劫身殞的真相,以及……
那個楚譽最想要得到的真正的首尊之位。
詭異的寒冰靈種變成了人形險些殺了個化神境,但宮確和塵無暇卻像是無事發生似的,連來問一句都沒有,也省得明修詣解釋了。
宮梧桐房裡的人已經都散了,隻留明修詣一人坐在床邊看著他。
明修詣隻有沒人在的時候,才敢輕手輕腳地握住宮梧桐微涼的手,但他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偷偷摸摸太過品行不端,隻好退而求其次,指尖探出一根藤蔓須須,輕輕纏在宮梧桐的小指上,勉強算是一個相牽。
明修詣一邊想著明年眾門派選首尊之事,一邊輕輕用藤蔓尖探著宮梧桐柔軟的指腹,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覺再次襲向身體。
他一僵,麵無表情地將藤蔓收回來,道:“回去。”
長發披散的寒冰靈種飄在半空,他笑著挨近明修詣,伸出一根修長的食指,將指尖上的一片正在不停旋轉的小雪花給他看。
“他們在說話,你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嗎?”
明修詣皺眉,好一會才理解他這句話中的“他們”是指誰。
“你把什麼放到楚譽身體裡了?”
寒冰靈種笑得陰柔又邪氣,看得明修詣眉頭前所未有地皺起——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著麵對一張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浮現這種怪異的表情的。
“一滴水而已,人類的體內都是水,沒有人能夠發覺的。”寒冰靈種說,“而且還能讓他生不如死的,嘻。”
明修詣知道他語調中隨意的那句“一滴水”應當是從寒冰靈種上剝離了一小點出去,否則他不可能連楚譽和李南枝在說什麼都能知道。
“他們在說什麼?”
寒冰靈種如實道:“他們說要找壓製楚譽心魔的靈丹。”
明修詣:“還有呢?”
本來還十分乖順的寒冰靈種卻在此時露出一個不倫不類的笑容,他足尖輕輕點地,好似一片雪花落在了地麵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他從空中落在地麵上,因為他彎著腰看明修詣的姿勢,長發從雙肩上披散下來落在地上,發梢還盤成一個圈,這副模樣詭異又絕美。
“他們還說要送給睢相逢一樣東西。”
明修詣神色一寒:“什麼東西?”
寒冰靈種狡黠一笑:“想知道?”
明修詣冷冷道:“不要賣關子,你到底想要什麼。”
寒冰靈種道:“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
話音剛落,一直溫和儒雅的明修詣突然猛地出手,一把扣住寒冰靈種的脖頸,靈力驟然鋪天蓋地而出,強行將他按在牆上。
寒冰靈種臉上露出一抹驚愕。
他應該算是親眼看著明修詣長大的,自認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卻未曾想過他竟然會有如此強勢冷厲的一麵。
明修詣麵無表情,掐著寒冰靈種的手狠狠一用力,那雙溫柔撫花如流水似的雙手此時變成了獨一無二的殺器,手背上都覆蓋了一層森森寒霜。
他那如覆著青釉的眼中沒有絲毫感情,說出的話卻還是和往常一樣,甚至還算得上是彬彬有禮。
“我再問最後一遍,請你回答我。
“他們到底要給我師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