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梧桐每回睡醒,明修詣總會坐在床邊陪著他,他睡了一個多時辰,迷迷瞪瞪醒來,在榻上伸了個懶腰滾了兩圈,把頭發和衣衫都折騰得皺巴巴才張開眼睛,本能朝著床邊看去。
隻是這一次,床邊空無一人。
整個房間都沒有那股熟悉的冰雪氣息。
宮梧桐突然不高興了起來。
他撐著手就要下榻,隻是足尖在即將落在地上時,眼尖地發現地麵上一層還未融化的冰霜。
宮梧桐皺眉。
這是明修詣動用寒冰靈種的靈力才會留下的痕跡,但明修詣是個唯恐給旁人添麻煩的性子,像這種踩上去八成就能跌一跤的痕跡往往會直接用靈力消去,而不是就這麼大大咧咧放任不管。
更何況這裡還是宮梧桐的住處。
宮梧桐將衣衫理好,踩著冰出了房門。
外麵空無一人,今日是闡道會開始的第一日,幾乎所有人都在比試台切磋交手,無人像他這樣在床上偷懶。
宮梧桐麵如沉水地往外走,還沒推開門就聽到外麵腳步聲。
宮梧桐立刻擺出一副要動怒的架勢,打算讓明修詣好好反思反思為什麼不再自己身邊陪著,隻是門一打開,進來的卻是宮禾。
瞧見宮梧桐眉梢都氣得揚起來了,宮禾淡淡道:“怎麼了?”
宮梧桐一見不是明修詣,隻好失落地耷拉下來眉梢,悶聲悶氣道:“沒事——你怎麼沒去比試台?”
“剛才送娘回九重塔了。”宮禾見他衣衫單薄,拿出雪白的披風裹在他身上,一邊給他理領子一邊道,“你比之前瘦了許多。”
宮梧桐隨口敷衍他:“哦,那我回去多吃點。”
見宮梧桐視線一直往外瞥,似乎想要跑走,宮禾道:“你剛醒,又想去哪裡?”
宮梧桐也不隱瞞,直接道:“找我徒弟。”
宮禾一噎,似乎想要說他幾句,但話到最後又咽了下去,無奈歎氣道:“算了,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一個時辰前我瞧見他匆匆出去了,似乎是去尋你二徒弟。”
宮梧桐一怔:“一個時辰前?”
就是他剛睡著的時候,明修詣就出去了?
明修詣雖然已經入了化神境,也很能準確地把控宮梧桐到底能在他的靈力下睡多久,所以明修詣在宮梧桐的事情上一向很謹慎,哪怕不用他源源不斷輸入靈力,他也是要寸步不離守著宮梧桐。
這次竟然如此反常?
而且……
宮梧桐回想起房間地麵上的寒冰,那寒意根本就像是剛剛留下的,否則寒冰不可能凍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化一點。
宮梧桐突然回想起比試台上那個一掌將楚譽穿透身體的寒冰靈種。
若是寒冰靈種再次變成人出現在床邊,那到現在一直不化的寒冰才能算解釋得通。
宮梧桐開始思考寒冰靈種到底和明修詣說了什麼,才會讓他急成這樣離開了。
睢相逢嗎?
宮梧桐想得太多,剛剛睡醒的腦袋隱約傳來一陣酸疼,他按著額頭踉蹌了一下,被宮禾一把扶住。
“梧桐?”
“相逢……沒有去闡道會找人比試嗎?”宮梧桐甩了甩腦袋,總感覺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容易疲憊了。
宮禾道:“我也不知。”
宮梧桐道:“我去看看,哥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他說著便快步朝著闡道會比試場走去,宮禾走在他身邊,淡淡道:“我沒什麼忙的,義父讓我照顧好你,他等會要回九重塔。我方才經過天魔封印之處,那裡似乎有些異樣。”
宮梧桐眉頭皺著看他:“封印不是經常有異樣嗎?”
“這次不同。”宮禾道,“我曾跟著義父一起去過封印之處,那裡常年有被魔物撞出來的裂紋,但這次娘和義父離開了這麼多日,那裡……”
宮梧桐腳步一頓。
宮禾頓了一下,才輕輕歎息道:“那裡一絲裂紋都沒有。”
宮梧桐嘴唇抿緊,眉目間浮現一抹煩躁。
怪不得縱雪青都沒和他說一聲,這麼著急就回去了。
“我舅舅呢?”
“他也跟著一起去了。”
“好。”宮梧桐一點頭,“等闡道會結束我也回去一次。”
兩人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到了闡道會比試的地縫。
睢相逢雖然是個金丹期,但就他那小身板上了比試台要麼是被人打下來要麼就是他的毒蠱將敵方毒個半死,宮梧桐雖然也猜到了他不會上台,但還是不報希望地找了幾圈。
果不其然,根本不見睢相逢的影子。
宮梧桐還是放不下心來,皺著眉頭用血在手背上畫出個血陣來,而後覆唇上去用齒尖輕輕將那法陣直接咬住,血符豔紅,貼著他蒼白的唇被輕輕一吹,瞬間消散在半空。
這是宮梧桐第一次動用弟子契找人。
血符飛出去沒一會,越既望就從元嬰的比試台上下來,快步跑到他身邊,奇怪道:“師尊,發生何事了嗎?”
他臉上的弟子契受血符召喚,浮現一抹豔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