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蝕骨之花(1 / 2)

宮梧桐沒了明修詣那能助他入眠的“工具”,又恢複到了之前見什麼都覺得新鮮的狀態。

從道入魔在沒有心魔叢生的情況下一般很困難,但宮梧桐卻無論學什麼都很聰明,有時甚至不用縱嫌明教他自己就能悟出來。

在他在九重塔待的一年多,明修詣他們一直都沒去看他,宮梧桐便自顧自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冷戰,一直到了魔族也還是不消停——就算後來雲林境帶來消息解釋了一番,宮梧桐也是不接受的。

闡道會結束後,明修詣跟著塵無暇閉關學劍招,就算雲林境都不知道他在何處;

睢相逢因晉入元嬰修為不穩,總是生出心魔而不能隨便出來,隻能讓雲林境每次過去時給師尊帶點煉好的糖豆;

越既望倒是沒什麼大事,經常嗚嗚喳喳地前去九重塔來尋宮梧桐——隻是他太莽,每回過來也不知道和宮確打招呼,導致還沒靠近九重塔,就被那衝天的魔氣給打得落荒而逃。

不過他也不氣餒,養好傷後繼續來挑戰九重塔邊緣的魔氣,久而久之竟然將九重塔當成試煉之處,玩得不亦樂乎。

直到第二年,明修詣和睢相逢出關,三人相約馬不停蹄地前去九重塔尋找宮梧桐。

當時宮梧桐剛剛離開九重塔前往魔族還沒三天,宮確看著明修詣滿臉迫不及待和焦急,沉默半天,才道:“他在閉關。”

明修詣蹙眉:“閉關?”

他師尊現在不還隻是個隻會舔毛的狐狸嗎,閉哪門子的關?

宮梧桐好不容易要修魔,宮確不想明修詣前去攪擾他好不容易定下來的心境,更不想宮梧桐一見到明修詣就滿腦子都是“和之之雙修!雙修哇!”,導致修行出了岔子。

“嗯,等他出關,會回九方宗的。”宮確道,“此處魔息太重,你們若是無事,不要經常過來,當心受傷。”

被那魔息重傷好幾回的越既望拍拍胸脯,道:“我很抗打……”

宮確瞥了他一眼,越既望立刻就慫了,乾巴巴道:“好,聖尊說的是。”

明修詣總覺得宮確在隱瞞他什麼,但身為晚輩又不好追問,隻好頷首道:“是。”

宮確對明修詣的識趣很滿意,大概是此子好像一直都在為宮梧桐的事奔走,一向很少主動同人交涉的聖尊難得和他說了幾句。

“這世間修行之人,有的圖得道飛升,與天同壽;有的求權勢滔天,萬人之上。”宮確輕聲問他,“你為了什麼?”

明修詣沉默半晌才道:“我也是為了自己。”

宮確似乎看出來他的口不對心,無聲歎了一口氣:“明修詣,你的道途要始終為了自己,放在旁人身上的期望,皆是虛妄。”

明修詣一怔。

他聽出來了宮確話中的意思,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猜得到底對不對。

宮確這番話是不要讓他為了宮梧桐而去擅定自己要入大乘期的目標,可宮梧桐不是他的孩子嗎,自己這樣他難道不該支持?

明修詣愣了許久,突然意識到,若是拋去了救宮梧桐這個念頭,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入大乘期。

他不想要長生,也不想為了權勢。

一時間,一股虛無縹緲的空茫陡然襲上心頭。

宮確看出來他懂了自己的意思,也沒有多說,道:“去吧。”

大乘期並非化神境那麼好入,若是明修詣一直都是以要救宮梧桐為目標悶頭修煉,遲早有一日會生出比心魔更毀他心境的東西來。

宮確不想毀了他,宮梧桐也不會想因為自己而斷送了明修詣的道途。

明修詣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自那之後,九重塔經常會收到九方宗那三個徒弟送來的小玩意,一堆亂七八糟的看起來就像是哄孩子的東西。

宮確將那些東西全都堆在宮梧桐房間裡,對著那些五彩斑斕花裡胡哨的小玩意,他沉思許久,開始懷疑自己的兒子是不是還是三歲沒長大;

有時明修詣還會自己去做一些漂亮的頭花,鮮豔得要命,送過來時,宮確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個女兒。

修煉歲月一眨眼便過,宮梧桐徹底入魔的時候,已是三年之後了。

「桃花麵」的新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雖然名字有桃花,但魔族很難養活樹,周圍便種滿了蝕骨花,藤蔓順著柱子蔓延直上,開出一朵朵馥鬱的花朵。

過雲江前來桃花麵伺候的人,全都是縱嫌明千挑萬選的。

起先他是挑察言觀色很會伺候人的大魔前去,但沒過幾天,那大魔就哭著跑出桃花麵——無他,宮梧桐實在是太能折騰了,尋常人根本沒多少能忍得了他那些臭脾氣。

之後縱嫌明便挑一些性格溫吞的大魔過去,這樣才終於好了些。

三界之外已是深秋,但因魔族過雲江有一條蔓延遍處的炎海,哪怕冬日也熱得燥人。

一個身著黑衣的大魔慢吞吞地往前引路,對身後帶著一頂從上到下將身體完全遮住的冪籬的高挑男人道:“前些年尊上就將魔族所有蝕骨花的種子給了我們尊主玩,但我們尊主脾氣不好,許是不會給你。”

戴冪籬的男人溫潤的聲音傳來:“無礙。”

大魔“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走過蝕骨花遍地的小路,很快就到了那傳聞中讓魔族三域談之變色的「桃花麵」。

大殿的門大開著,那裝飾和布置和其他三域全然不同,看著不像是個魔族尊主的住處,更像是哪個魅魔或者狐狸精的洞府。

那外處求都求不來的蝕骨花遍地都是,馥鬱的花香好似勾人魂魄的妖魅,花藤擺動著纖細的腰肢朝著來人勾去,但那藤須還未觸碰到男人的冪籬,猛地一縮。

大魔回頭看了看,發現平日裡狂浪見誰招誰的蝕骨花藤竟然像是懼怕了似的,撤回帶著寒冰的藤須,飛快爬回了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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