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水的坑底, 目測得有十米深, 徽章光芒在坑底一閃一閃, 就像遙遠銀河裡的一顆星星。
空氣突然安靜, 仿佛極速的冷空氣刮過,讓微微蕩漾的湖麵, 立即結了一層薄冰。可下一秒, 那閃光又成了一根針,戳破了薄冰。
最先啟動的是王斷然,他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直通通就從石板方格上跳了下去!
他在24格, 再走3步,就到了起飛點c,而徽章位置的上方是c1台階,所以除了池映雪,就數他離徽章最近!
池映雪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跳——若是換從前,他連半點猶豫都不用,怎麼想就怎麼乾,誰能奈他何。可現在, 他不自覺就開始考慮,隊伍究竟是希望他冒犯規的風險去搶徽章,還是寧可放棄徽章, 也要先抵達終點交卷。他不喜歡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可心裡像不受大腦指揮了似的,劈裡啪啦冒出來的全是這種莫名其妙的顧慮——結果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 王斷然就縱身一躍了。
他哪還能好好思考,立刻就跟著往下跳,亂糟糟的腦袋裡就剩一個念頭——在我麵前,搶我們隊徽章,沒門!
王斷然在跳下去一瞬間,鞋底就生出醒目的羅圈狀彈簧,一看就是防具。隨著他落地,彈簧立刻被壓縮了1/3,起到了極大的緩衝作用。
他順勢屈腿,加強這種緩衝,同時在心中開始解除文具,以免再被彈起。畢竟他的目的是平穩降落,然後跑過去拿徽章,彈來彈去不符合戰術需求。
可解除的念頭剛起,還沒徹底傳達給文具,頭頂就暗下來,像被一大片陰影遮住了光。
王斷然下意識抬頭,就看見一個衝著自己掉下來了,什麼高矮胖瘦都沒看清,更彆說臉。但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他心底最天然的善發揮了效用,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出胳膊,生生把人接到了懷裡。
徒手接一個十米落下來的大小夥子,還是公主抱那麼接,沒人胳膊能不折,除非——他腳底下踩彈簧。
原本隻壓縮了1/3的彈簧,一瞬間壓到底,緩衝掉了池映雪帶來的大部分衝力,饒是如此,胳膊被衝擊的疼痛還是讓王斷然齜牙咧嘴,但就這,他愣是沒鬆手。
池映雪是跳下來戰鬥的,因為他沒防具,所以隻能先晾著徽章,往王斷然身上撲,反正對方肯定會用防具,那就一次緩衝兩個,彆浪費。他甚至已經對未來戰局做了預期,王斷然被撲後,倆人肯定要打,他的解決速度必須快,才能趕在鴞把他們送回起點之前,取得徽章。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王斷然“主動接他”,而在被對方接住之後,倆人一起讓彈簧“砰”地彈起巨高,更是攪和得他徹底懵逼。
他懵,王斷然也懵,抱著一個老爺們兒彈彈彈不是什麼愉快體驗。
兩個當事人一懵,棋盤上的五個人,和空中座椅上的三個人,更懵。
這是打還是不打?值不值得冒著犯規風險,再跳下去幾個人幫忙?都豁出去回起點了,就不能來一場常規戰嗎!!!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圍觀隊友和對手心底的呐喊,王斷然終於抓住一個彈跳高度減弱的機會,在落地一刹那,解除文具,同時把池映雪往外一丟!
池映雪哪是他丟得開的,一把勒住他脖子,自己摔地上,也把王斷然撂倒!
【鴞:犯規!犯規!犯規!】
刺耳的提示音來得毫無預警,又理所當然。
兩人還沒爬起,就被大風刮回了各自起飛點——也不知道是不是緣分,倆人還都是起飛點c出發的。
於是回到同一格,彼此間距離不超過半米,你看我,我看你,池映雪先問了,問得異常認真:“你是臥底嗎?”
王斷然心口疼,抽抽的那麼疼,疼得他咬牙切齒:“我、是、老、板!”
池映雪蹙眉,似費解他的舉動,又似不滿計劃得好好的戰鬥讓人攪和個稀碎:“那你剛才在做什麼?”
“……”王斷然也想知道啊!!!
【鴞:寶貝兒們,友情提示,累計犯規兩次者,所在隊伍直接交卷失敗喲~~】
這追加的提示,讓心裡各自盤算的小夥伴們,都遲疑了。
王斷然本來還想跳下去一次,現在夭折。
陳關、孔立澤、江大川,則不約而同看向王斷然,等著老板指示——老板可以任性,但他們要放棄成績,那必須看王斷然的意思。哪怕是江大川、孔立澤這倆剛起飛沒幾格的,做選擇也要慎重,畢竟……起飛不易。
然而王斷然現在也糾結了,犯規的機會隻有一次,如果真都用在這裡了,拿到徽章倒還好,萬一沒拿到,後麵再遇上驚喜,抵抗不過落水,那就直接把勝局拱手相讓了。某種意義上講,犯規,就是一次免死金牌。
他悄無痕跡地瞄徐望一眼,知道自己的這些顧慮,對手也有,否則對方早劈裡啪啦下餃子似的往下跳了,哪會到現在,仍按兵不動。
王斷然猜對了一半。
徐望是有顧慮,但也在謀劃著劍走偏鋒。
謀劃之前,他先給了池映雪一個“乾得漂亮”的眼神。沒池映雪,徽章已經到王斷然手裡了,所以這個犯規,值。
肯定完隊友,他狀似挽袖子,其實是悄悄點掉了一個圖標。
此時,骰子已經到了池映雪手裡,他心思還在徽章上,隨手就往坑底一丟。
10。
27(c)-28,起飛。
江大川、錢艾:“……”
彆人起飛就像吃飯喝水,他倆起飛就像愚公移山。
雖然每個人心裡都還惦記著徽章,但池映雪這一投,還是多少拉回一些大家的注意力。
就在這分神的一瞬,坑底出現一隻小小的三花貓。
吳笙、錢艾、況金鑫,不易察覺地微微一怔,立即就明白了隊長的目的,但麵上,他們還是該沉靜沉靜,該苦逼苦逼,該天真天真。
池映雪從來沒見過這位靈魂畫手,所以表情是真實的意外和茫然,畫風完全和王斷然小分隊融為一體。
那小三花先是歪頭看了看上麵這些人,而後抬起爪子,撓了撓耳朵,撓完,又舔舔爪子擦擦臉,一套流程優雅走完,這才轉過身去,開始走貓步。
徐望心裡快急死,麵上還不能表現出來,隻能用意念,千般溫柔萬般哄的,求小三花去拿徽章。
但小三花原本就不是為取東西服務的,它左看右看,貓步走得並不堅定,似乎在尋找可以讓它發揮“靈魂畫技”的空間。
徐望很少喚它出來,還並沒有真正建立一套與之有效溝通的方法,此刻就隻能寄希望於幸運之神的眷顧。
忽然,小三花停下來。
它停在陳關的d2台階下麵,距離徽章的c1下麵還有幾米距離,可它就是停住了,小鼻頭貼到泥土地麵聞一聞,忽然抬起兩個小前爪,刨起土來!
徐望黑線,這是把坑底當貓砂盆了嗎!
王斷然則瞠目結舌,因為幾爪子下去,那地麵就被小三花刨出了個拳頭大的洞,那地麵他剛踩過的,泥土可絕對稱不上柔軟,這他媽是貓還是穿山甲啊!
骰子的飛來打斷了王斷然的錯愕,他草草把骰子一扔,8,起飛失敗。
他也不氣餒,心思都在底下的三花貓身上呢。
這時候,拳頭大的洞,已經變成了禮帽大小的洞,而洞底,赫然露出一抹晶瑩剔透的紫色。
小三花用頭一拱,那紫色就從土裡翻翹出來,它張嘴叼住,弓起後背,後腿一蹬,閃電般竄出去,沿著土壁就往坑上跑!
它的爪子深深嵌入泥土,每一步往上竄得都極穩,眨眼間,就跑上32格石板,沒人在那裡,距離最近的小夥伴也夠不到它。
它把叼著的東西往石板上一丟,隻聽一聲脆響,那東西碎成兩半。
此時小夥伴們才看清,那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紫色半透明板,不到巴掌大,看不出什麼材料,說像水晶、玻璃或者玉吧,又不全然相像,但那半透明板上浮雕著的貓頭鷹頭,他們再熟悉不過——就是印在他們手臂上的,鴞的標誌。
浮雕的貓頭鷹頭,隨著紫色板的破碎,一起裂成兩半,不就之後,緩緩消失,再無蹤影,要不是小三花還在,真的會讓人以為,那浮雕板是幻覺。
碎裂的浮雕板消失了,小三花卻沒動,反而抬頭看向徐望,小腦袋一歪,邀功似的。
徐望如墜五裡霧中。他不知道小三花做了什麼,為什麼做,那板子是什麼東西,以及,板子碎了之後,怎麼會什麼都沒發生?
通常情況下,應該要發生點什麼吧?
骰子到了陳關手裡,他匆匆丟了個7,d2到終點,再返回d3,距離終點,還差3步。緊接著他的江大川,隨意丟了個1,4-5,和孔立澤站在了同一格,但兩人也沒過多交流。
全場現在所有的焦點,就在小三花,和小三花定定望著的徐望身上。
想推脫也推脫不掉了,徐望隻能訕笑:“那個,我的貓,叫汪汪。”
孔立澤、陳關、江大川、顧念:“……”
王斷然:“汪汪?”
像是對自己的名字有了反應,小三花立刻奶聲奶氣叫起來:“吱——”
王斷然小分隊全體黑線:“吱——?!”
“咚——!”
巨大的像是炮彈落地一樣的聲音,震得所有小夥伴耳膜一疼,也震得坑底塵土紛飛!
小三花一下子消失,重新成了徐望物品欄裡的可愛圖標。
就在坑裡一片灰土蒙蒙的時候,徐望小分隊聽見了那聲悅耳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