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名小狗搖搖晃晃站起來,趴在垃圾桶沿上瘋狂搖晃屁股尾巴表示友好。
沈時序彎腰把它撈出來,又看看垃圾桶底。
這個高度小狗肯定是不可能靠自己爬出來的,隻能等待彆人的救援。但它是怎麼進去的?自己不小心掉進去還是被人扔進去的?
垃圾桶附近可沒有能讓這麼小的狗子自己跳上去的台子,這是狗又不是貓。
大概率是被人惡意扔到裡麵的。
沈時序對於小動物的熱愛程度是可以浪費遊戲時間去去擼每一隻自己路過的貓貓狗狗的程度。
——是的,比對人型NPC的憐愛度高多了。
海星?海星算小動物嗎?少來碰瓷了,海星是食物,謝謝。
解救完小狗、將其放到路邊後,善良的沈時序甚至還分了它一杯【熱牛奶】,道:“吃完回家吧。”
小狗低頭舔著熱牛奶,又短又小的尾巴甩出殘影。
浪費了半分鐘的沈時序打開地圖檢查小怪們都往什麼方向逃竄,而後起身準備繼續追殺。
走了沒幾步,察覺好像哪裡不對的沈時序一回頭,發現臟兮兮的小狗正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身後。
沈時序:?
她試探性地給了小狗五杯牛奶,但小狗並沒有帶她去找寶箱。
那沒事了,可能就是小狗想要有個家而已。
沈時序節儉地把地上沒喝的熱牛奶收回包裡,正要乾脆狂奔離開甩掉小狗時,新的任務跳了出來。
【任務:走丟的小狗】
哦,原來是走丟了……
沈時序隨手點開任務詳情,想找找線索。
這種搜尋類的任務一般不會很明確地寫出任務地點,隻會給點任務提示讓玩家自己動腦就是了。
【走丟的小狗:小狗“旺財”本來和自己的主人相依為命,但前不久,它的主人被捉進黑塔監獄,孤零零的它失去了照顧。現在的它生了重病,唯一的心願是在死前最後再見一次自己的主人。它四處找人求助,但又有誰會願意理會一隻臟兮兮的、濕漉漉的小野狗呢?……所以,你在垃圾桶裡發現了它。】
沈時序:“……”
沈時序:“……”
什麼紅名!什麼隱藏獎勵!不重要了!我現在就要幫旺財完成它此生唯一的心願啊啊啊啊啊!!!!
“等著,黑塔監獄是吧。”沈時序打開地圖做好標記,表情嚴肅地調轉了方向。
其實黑塔監獄本來也就是路線上的一環,因為裡麵關押著大量的紅名。
但按照沈時序原本的計劃,她是打算最後去黑塔監獄的。
反正監獄裡麵的紅名被關著又不會跑,沈時序並不急著去找他們,而是抓緊時間先清剿外麵會四處亂跑的紅名們。
但這可是小狗最後的心願啊!!
沈時序埋頭在背包裡尋找半晌,掏出一個【背簍】甩到背後,把旺財直接扔到裡麵,活動活動腳腕,朝監獄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一個紅名也沒有。
但這對現在的玩家來說剛剛好,她沒時間去理會那些浪費時間的小怪。
隻是她跑到半路時,任務的剩餘進度突然跳了一下。
在這之前,剩餘的紅名人數隻會往下掉——要麼被沈時序砍了,要麼自己連滾帶爬離開行星遠走高飛了。
但就在剛剛,這個數字卻往上跳了幾百,說明有幾百號紅名剛剛降落在了這顆行星上。
沈時序瞥了一眼,沒當回事兒。
但幾分鐘後,她就被一群找上門來的紅名堵了。
為首的紅名態度非常囂張:“白夜,我躲了你足足八天,今天援軍抵達,終於到了揚——”
沈時序充耳不聞,打開亞瑟的召喚黑洞,把小狗連著背簍一起扔了過去:“帶一下。”
正在看書的亞瑟接住從背簍裡被甩飛出來的幼犬:“好。”
甩出背簍的瞬間,沈時序已經拔刀就衝進了紅名裡。
紅名叫囂:“白夜,血債血——”
“沒空理你們這些垃圾!給我死啊!!”
攻擊就是最犀利的防禦。
把幾百個新抵達的紅名援軍一起乾掉後,沈時序抹了把臉上的血,隨意嗑了個馬賽克料理回滿生命值,又擰開一瓶酒,邊喝邊開了召喚黑洞:“狗。”
亞瑟把乾乾淨淨的小狗還了回來,還有那隻背簍。
沈時序驚了:他甚至給小狗洗了個澡,真貼心。
“需要我過去嗎?”亞瑟看著她背後的街景。
沈時序也回頭看了下。
雖然紅名已經都被送走,但那裡仍然是一大片戰後的狼藉和血色。
彆說用看的,光是用聞的都能知道這裡剛剛發生過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不用。”沈時序隨口應完,一口乾了酒,又一手分解掉酒瓶。
她正要關閉黑洞,突然聽亞瑟道:“它覺得很痛。”
沈時序動作一頓,低頭看看乖乖蹲在背簍裡瑟瑟發抖的小狗。
她仔細去查看小狗的狀態欄時,才發現一長串debuff裡確實有著【疼痛】【忍耐】這兩項。
但在玩家伸手過去時,它還親熱地舔了舔她的指尖。
沈時序無奈地把背簍收進包裡,將小狗捧在自己手心。
——沈時序曾經在“攜帶NPC進行傳送”這一實驗中不小心將NPC的腿齊膝切斷,但神誌清明的NPC卻並沒有察覺到疼痛。
經過幾次測試後,沈時序發覺黃名、綠名NPC雖然無法被收進背包,但在被玩家肢體接觸攜帶時將會進入一種微妙的“附屬”狀態,和玩家同步痛覺,降到區區5%。
可謂是減痛神技,隻是大多數情況玩家才懶得和疼痛中的NPC一直保持肢體接觸——還玩不玩遊戲了!
“這樣不痛了吧。”沈時序道。
小狗的叫聲都顯得精神了些。
沈時序轉頭關閉召喚黑洞,對亞瑟擺擺手:“一會兒可能再找你。”
玩家被砍幾刀、射幾槍、被打死都沒問題,但小狗本來就快要死了怎麼可以再讓它受傷!
於是在抵達黑塔監獄的一路上,沈時序都重複著碰見紅名、找亞瑟寄養、打死紅名、領回小狗、繼續趕路、碰見紅名……這一循環。
怎麼搞的,援軍還都一起到的嗎!是一波波組團來到的僵屍大軍是吧!
一手抱狗、一手提刀抵達黑塔監獄時,沈時序見到的幾乎是一座末日堡壘。
空中的、塔上的、從牆內小洞裡伸出來的……所有的武器都對準了她。
黑塔監獄早有準備、全副武裝。
而玩家隻有一個人一把刀,要攻打的卻是一座城。
“白夜,考慮清楚你在做什麼。”一道聲音經由擴音設備傳出,“值得嗎?”
“當然。”沈時序熟練地打開召喚黑洞,把小狗轉交給亞瑟保管。
對方嚴厲地質問:“黑塔之中全是窮凶極惡的通緝犯,他們中的很多甚至是你親手擊敗的——如果讓他們逃出去,你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這個啊,放心。”沈時序關閉黑洞,空餘的左手探到背後抽出了槍。
她檢查了下子彈剩餘數量,語氣很隨意:“——我會把他們都乾掉的。”
——
裴臨雪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跑到亞瑟那裡看熱鬨去了。
倍受敬愛的騎士長正獨自坐在花園僻靜處的長椅上看書,他腿上躺著一隻瘦弱的、一直在細微顫抖的幼犬。
裴臨雪掃了眼亞瑟手裡的書:《大地之典》。
——好麼,大地之神信徒的聖經,他研究得倒是光明正大,前幾天好像還看了彆的邪典。
當然,裴臨雪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她上前幾步伸手去抱亞瑟膝上的小狗,但被亞瑟擋住了。
“這是我的任務。”他說。
裴臨雪給逗笑了:“怕我這臂力能不小心給它碰了摔了是吧?”
她雖然這麼說著,手卻收了回去,不拘小節地坐到旁邊的石墩上,好奇地打量了片刻幼犬,問:“沈時序在卡耳墨乾什麼呢?”
亞瑟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推斷:“黑塔監獄。”
白夜已經開過三次召喚黑洞,根據那背景變化,亞瑟能看見她離黑塔監獄的方向越來越近。
裴臨雪不知道是敬佩還是看熱鬨地“嗬”了一聲:“劫獄去啊?她對罪犯可從來沒有憐憫過。”
亞瑟垂眼去看幼犬,用未戴手甲的手掌輕輕撫過它因疼痛而顫抖不已的身體。
“審判長,”他開口問道,“你體驗過嗎?”
“什麼?”裴臨雪問。
“被抽離痛苦。”
“啊,”裴臨雪恍然,“有。第一次見麵時她帶我回來,碰到我的時候幾乎帶走了所有的痛苦——時間太短,我還以為是我失血過多的錯覺呢。不過我觀察了,她自己似乎沒有感覺。”
裴臨雪多通透的人,亞瑟隻這麼一問,她就全明白過來了。
她蹲下身看看那一直處在病痛中的小狗,輕歎了一口氣。
擁有那樣抹去痛楚的能力,不知道有多少人傾家蕩產也會請白夜成為自己的門客、貴賓。
而白夜卻更樂意將這樣的奇跡降臨於一隻即將死去的幼犬。
召喚黑洞又一次在亞瑟身旁打開了。
裴臨雪都不用回頭,也幾乎是立刻聞到了血腥、硝煙、死亡混合的味道——如同她去過的每一次戰場。
“亞瑟——嗯?”白夜的聲音仍舊精神,“你也在啊。”
裴臨雪完全肯定白夜不記得她的名字。
那為什麼偏偏記得亞瑟啊?是因為好記嗎?
亞瑟起身將幼犬交到白夜手裡,幼犬很快停止顫抖,舔了舔白夜手上鮮血。
“走吧,”白夜心情很好,“這就帶你去見主人。”
隨著她輕快的步伐,召喚黑洞緩緩關閉,滿地殘破的武器碎片以及生死不明的黑塔獄警都從裴臨雪和亞瑟的視野中消失了。
裴臨雪想了想,又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選擇最適合現在心情的表達方式。
——她揚眉吹了一聲包含了很多意義的口哨,並收獲了一個來自亞瑟的不讚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