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歸夜雨隻見一黑色人影閃過,身後傳來殷梨亭的焦急喚聲。
她定睛一瞧,竟然是靜慧師妹跳下了湍急汙濁的河裡!
“六師妹!你快點上來!”
大師姐靜玄見靜慧突然跳河,阻攔不及,如今水流湍急,她也絕不敢下河,隻能焦急地在岸上喊靜慧上岸。
可靜慧似乎全沒聽到,依舊一個勁兒地在激流中前行。
漸漸的,靜玄不再叫了,靜虛頭戴鬥笠,臉上的淚水遠比雨水流得更急。
所有人都站在岸上,焦急地盯著靜慧不斷朝河中央的大石處遊去。
數日暴雨之下,老河口水災泛濫,如今河中全是浮屍,宛如人間煉獄!
而在河水最中央,還有個很小的孩子,正俯趴在巨石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眾人之中,也唯有疍家女出身的靜慧有如此能耐,敢下河渡水,去救那不知死活的孩兒。
歸夜雨看著靜慧身上的黑色海清,心裡難受。
靜慧還正在生理期。
她騎在蚩尤背上,看靜慧的腦袋在黃濁的河水裡一起一伏,每遊一下就被水流衝得後退幾米,心裡既緊張又難受。
更讓她心痛的還在後麵。
還沒等靜慧遊過一半,便見那巨石被水流淹沒,那孩子瞬間便已衝走不見。
靜慧還懵然不知,繼續在河水裡掙紮幾道,終於一抬頭愣住了,整個人被河水衝出去老遠。
“六師妹!”
“靜慧師太!”
.......
一行人心頭都滿是驚懼,便是海龍王到了這激流之中,也隻能聽天由命了,更何況靜慧還隻是一個普通人。
幸好,靜慧確實水性絕佳,她掙紮許久終於遊上了岸。
靜虛與殷梨亭急忙迎了上去。
隻見靜慧氣喘籲籲,整個人渾身濕透,趴倒岸上,半晌終於撐起身來,身下竟然壓著一條小臂長的死魚。
“哎呀!我還想著今晚給歸師姐還有武當七俠加餐呢!”
所有人心底原都沉甸甸的,卻沒想到靜慧竟然在河裡撲騰的同時,撈了一條大魚,想要獻寶。
可惜,連魚都被這場水災衝死了。
都臭了。
靜玄看著靜慧,長歎一聲。
想要罵自家師妹,又見她渾身濕透,微微抿著嘴,眼中哪有什麼玩笑的神色?
顯然,靜慧沒能救不下那個孩子,心裡正自責得很,隻是不想被人看出。
歸夜雨默默領靜慧去樹後換了身衣裳,眾人繼續朝前趕路。
一向沉默寡言的張鬆溪突然道,“前麵的路,怕是難走了。”
果不其然,仿佛一場序曲被奏響般,歸夜雨等人繼續前行,隻見沿途慘事不斷。
淹死無人收斂的腐屍,就這麼擺在路旁被野狗分食。
無數男男女女赤身裸體,連件衣裳都沒有,皆麻木地在路上行走。
還有些孩子,頭頂插草,卻是爹媽家裡活不下去,賣兒賣女,給彼此一條生路。
靜虛與殷梨亭一開始還會不忍落淚,看得久了,所有人都已麻木,隻一個勁兒地埋頭趕路。
仿佛走得快了,也離這人間煉獄的世道遠了。
這日過了隨州,眾人頭頂的烏雲終於散了,夏日的陽光暴曬開來,歸夜雨隻覺心裡也被照得暖了一些。
還沒進城門,她便聽到一陣馬踏聲混雜著人群呼號聲傳來。
靜玄與宋遠橋相識一眼,皆暗道不好。
二人各領著師妹和師弟們朝著人聲最吵鬨處看去,隻見數道濃煙飄散天際,而地麵上,竟是數十名元兵高頭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