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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眾人賀完張真人九十壽誕,便相攜下得山去。
此時正是暮春時節,山間猶有花香馥鬱。歸夜雨看著蚩尤鼻尖聳動,細嗅枝頭飄落的杏花香氣,忍不住再度想:這真的隻是一頭熊貓而已嗎?
金庸世界的動物,可真奇妙!
歸夜雨想起自己昨天半夜,趁蚩尤熟睡後,摸索她的背部。
——真的沒有拉鏈。
楊過有雕兄,我有熊貓妹,這何嘗不是一種主角光環呢?
坐在蚩尤背上,歸夜雨任思緒漫無目的地遊蕩著亂想。
突然間,她感到一滴水落在了眉心。
她抬頭望去,是下雨了。
十一人行在半道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隻能冒雨前行。
幸而歸雲莊這些年研究歸夜雨默寫的《寶書》,發明了不少現代人常見的便捷用品,雨衣便是其中之一。
宋遠橋等人接過靜玄遞來的兩件多餘雨披,七兄弟相視一笑,皆拒絕了,隻道“一蓑煙雨任平生”,乃是人生樂事,莫聲穀性情外放,更當場吟嘯起來。
粗獷的少年聲音穿過山林與雨幕,夏初的風,將嘯聲送得更遠,驚得遠處森林之巔,幾隻飛鳥走遠。
“歸師姐,你歌聲一絕,唱首歌給咱們聽聽吧。”
靜慧生性灑脫,並不在意男女之彆,此刻見武當七子冒雨而行,也覺自己被雨衣壓頭鬱悶不過,乾脆將雨披塞回行囊,也騎著馬兒冒雨而行。
涼涼的風雨拍在臉上,歸夜雨心道,這唱一句我就要灌一口雨水,實在傻得可以。
但一行人向雨而行,也確實江湖極了。
她微微凝神,伴著沙沙雨聲,唱了一闕馬致遠的《夜行船·秋思》:
百歲光陰一夢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昨日春來,今朝花謝,急罰盞夜闌燈滅。
想秦宮漢闕,都做了蓑草牛羊野。
不恁麼漁樵無話說。
縱荒墳橫斷碑,不辨龍蛇。
投至狐蹤與兔穴,多少豪傑。鼎足三分半腰折,魏耶?晉耶?
少女清遠的歌聲伴著穿林打葉的雨聲,在天地間悠悠回旋,眾人皆靜靜聽著,也不再閒談。
歸夜雨索性除了雨披,任自己融於雨裡。
魏晉距元朝近千年,元朝距現代,又是千年,歸夜雨仰頭,感覺大顆大顆的雨水滴進她的眼裡,流下臉頰,卻是溫熱的。
她突然想家了。
可她早就沒有家了。
雨一直下著,一行人走到日暮,終於尋見一處客棧投宿,便決定今晚就此寄宿,明日再行趕路。
沙沙的雨下了一夜。
第二日歸夜雨醒來,仍聽得大雨不斷拍打木質窗欞,她微微推開一條縫看去,隻見天地間雨霧茫茫,連前路都看不大清了。
可行走江湖,便是如此風裡來雨裡去的,尋屠龍刀的重擔在身,眾人又哪能耽擱?
隻能尋店家高價買來蓑衣鬥笠,繼續趕路前行。
這日,幾人過了老河口。
靜玄突然長歎一聲“阿彌陀佛”,而宋遠橋、俞蓮舟與俞岱岩也駐馬不行。
歸夜雨行在人群之中,隻聽前方雨聲甚大,奇怪大師姐是怎麼了?
同靜虛、靜慧一道,她們三人趕至人群最前端。
歸夜雨愣住了。
靜虛則同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接著彆過臉去,不忍再看。
“哎呀!靜慧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