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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嗎……在遙遠的意識之海儘頭,有一顆叫做地球的行星,那裡是我們的故鄉。”
“你會在那裡等我嗎?”
“當然了,隻要穿過意識之海,我們就能在地球重逢。我和你約好了,就在那裡等你。”
“可是,我獨自一人,漂泊在沒有你的漫長旅途中,會感到孤獨和畏懼。”
“不用怕,雖然世界在我眼中一直都是那樣昏暗無光,但我相信隻要有你在,即便是黑夜也會變得美好。你是萬千世界中獨一無二的那輪皓月,樂潺。”
……
星曆2100年,藍星聯邦。
繁忙的工作日清晨,無人電車將交通要道堵得水泄不通。
陽光驅趕了連日陰雨,空氣裡似乎多了一些屬於盛夏的熾熱。
樂潺背著包,叼著麵包,踩著自行車路過E區街頭,驚起河畔白鴿。
飛空艇的廣告界麵輪播著和平儀式籌備進入尾聲的喜訊,曠日持久的宇宙戰爭宣告結束,群星帝國即將與藍星聯邦簽訂和平協議。
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這場即將到來的世紀盛事,聯邦上下處處洋溢著戰後和平來臨的喜悅氣氛。
當清晨起床刷牙,發現牙膏已經過期時,樂潺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種已經發生過的感覺。
一定是上帝和他開了個玩笑,偏偏最近這種事還時常被他碰上。
三個月前,他在田徑訓練時不慎被“天外”飛來的鉛球砸中頭部,昏迷一個月後奇跡生還。樂潺這個名字一度成為“不死神話”高高掛在校園熱搜榜首。
但隻有樂潺自己清楚,腦部受損帶來的不僅是喪失記憶這種麻煩事,他的腦袋裡還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些似曾相識的記憶片段。
人有的時候會被一種名為“即視感”的東西所絆。
就比如他昏迷醒來後的這兩個月內,好像總是做著重複的夢。
他在夢裡過著異世界的校園生活,和某人一起上學、一起散步,一起立下早已模糊的約定……
就比如眼下這場因電費餘額不足導致的家用智能洗衣機罷工,每個月似乎都在上演。
電視占卜節目裡那些造型誇張的“神棍”喜歡將這種錯覺稱為“前世記憶折射”。
如果夢境果真連接著前世……
樂潺心想,他上輩子一定欠某個人很多錢,如今才會在夢裡被人惦記。
E區大學城宿舍區,野貓在陽光下眯著眼打盹。
樂潺躲過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摸進洗衣房,將一大包散發著劣質洗衣粉氣味的濕衣服倒進自助烘洗機內。
每月8萬聯幣,大學城的住宿費對大部分學子來說不過是幾頓自助餐的水平。
但對於替大學城通訊社拍攝十張新聞照片,卻隻有100聯幣酬勞的樂潺來說,宿舍區的大門毫無疑問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周圍空無一人,隻剩下烘洗機嗡嗡地運作著。
樂潺蜷縮在機器旁,從包裡掏出相機,仔細翻閱著相機內的照片,未能注意到進來的人影。
“這不是我們的樂大記者嗎?又在蹲牆角偷拍什麼重大新聞呢?”
穿著飛行學院製服的金發男子站在門口,將照進來的陽光擋了個結實。
他上下打量樂潺,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惹眼的金發讓樂潺迅速回憶起了某段痛苦經曆。
自從他當場拒絕了這位“二世祖”的幼稚交往要求,麻煩事就從來沒少過。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樂潺將相機收進背包,起身往門口走去。
男子忽然拉住了他的背包肩帶,將他提溜了回來。
“還在用老式相機拍新聞廢片呢?現在AI生成畫像這麼發達,看客們根本分不清真假,你追求真相又有什麼意義?”
樂潺抬手拍開馬克的手掌。
對方靈活地轉了個身,將他的包從肩上抽走了。
這輕挑而帶有攻擊性的動作一下子激怒了樂潺。
“表情不錯。”金發男子得意地笑著掏出便攜終端,“我要把你拍下來,發到網上去曝光,你私自占用學校資源!”
樂潺不由得擰了下眉。
“馬克?你在乾什麼!”
威嚴的女聲自門口響起,正午的陽光籠罩在助教李梓蘭的頭頂,“正道的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李老師好,我們正在玩遊戲呢。樂潺,是吧?”
馬克帶著滿不在乎的輕笑,丟下樂潺的背包,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洗衣房。
樂潺一言不發地拾起地上的包,掏出相機檢查了一番。
還好隻是鏡頭蓋裂了條縫,用膠帶粘上還能用。
買相機的錢是他打工四個學期攢出來的,吃飯的“家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非得吊死在馬克的學院門口不可。
李梓蘭半蹲下來,替他把掉落在一旁的幾枚硬幣撿起來還給他。
“樂同學,我正到處找你。”
樂潺將身上的舊製服換下來,塞進包裡,又將洗好的嶄新製服套在了身上。
他抬眼看向李梓蘭,即視感忽然湧上腦海。
他仿佛知道李梓蘭來找他做什麼——參加聯邦五大地區高校聯合舉辦的賽艇活動。
“不好意思,李老師,兼職暫時接不了,我還要去便利店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