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憶起這件事就像從水裡撈起月亮那樣困難。
褚唯聳了聳肩膀,朝著艾林露出遺憾和悲哀的表情。
“這是你的約定,我們隻能幫到這裡了,辛。”艾林加重了“你”字,皺起眉頭,“不知為何,瑪麗的反常舉動讓我有些不安,比起口頭上的勸誘,我覺得她更像是在嘗試觸碰你身上的某個‘開關’。”
褚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艾林,讓人聽不懂的玩笑還是彆開了。”褚唯雙手撐在野餐布上,向後仰著身子,目光斜晲著褚辛。
“不過我也沒想到你這麼沒幽默感,哥哥。艾林的意思是,剛才在公館的圖書室裡,瑪麗的意識操縱權被更高階的存在接管了,那個存在通過與瑪麗意識連接和你對話,想要將你納入它的操縱範圍內。”
更高階的存在?
這個說法讓褚辛為之一震。
就在這刹那間,另一個念頭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褚唯為何一直叫他哥哥?他不記得自己有……
兄弟?
對了,他有一個兄弟,他不該忘記這件事的。
褚辛感到一陣慚愧和懊悔。
“大概是意識之海的‘主控意識’吧,隻有澤普有這樣的權能了。”褚唯漫不經心地晃動著雙腿,眯起眼睛看向天空。
“可惜在蓋亞之壁的阻撓下,澤普好像沒法大展拳腳。有人用粗暴的手段強行切斷了他和瑪麗之間的意識連接。”
“你的存在已經暴露了,辛,意識之海早就發現你了。”艾林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很危險,也許下一次我們就沒法像現在這樣僥幸地坐在一起悠閒聊天,畢竟大家都是無法逃離意識之海掌控的柯林斯……”
“不對,我不是柯林斯。”褚辛打斷了艾林的發言。
隻有這一件事,他十分明確。
“真正的我,早就已經死了。”
早在兩千年以前,在人類離開母星之前,他的墓碑早已豎立在遙望著方舟起航的大洋海岸。
昏暗的閣樓內,穿著黑背心工裝褲的男人咬著棒棒糖,輕吐了一口氣,斜眼瞥向一旁的同伴。
“呼……但願我們趕上了,伽內什。”
此刻,他的同伴正蹲在積灰的地板上,全神貫注地用放大鏡觀察著景觀魚缸裡的那具瘦弱的人形。
失去了能源供給,魚缸上的提示器發出“滴”聲警報。
那漂浮在藍色熒光溶液裡的、勉強能看出外貌輪廓的人形緊閉著雙目,皮膚呈蠟白色,肋骨分明的胸膛不再起伏。
“真像件藝術品。”叫做伽內什的同伴感歎道。
叼著棒棒糖的男子有點嫌棄這樣的評價,輕輕地皺了下眉。
“再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雖然她本來就活不了太久,繼續苟延殘喘也隻會成為意識之海依憑的容器。”
“塞勒涅,我不知道你居然對舊時代的罪民還有憐憫之心。”伽內什的聲音變得冷硬,“當年就是這群第九方舟的遺民拋棄了母星蓋亞,又恬不知恥地撕毀遷徙計劃書,妄想重返母星。”
“嗬嗬,不好意思,帝國的曆史書我沒讀過多少。”塞勒涅低沉的聲音充滿了輕佻,“再說了,帝國的說法你相信嗎?”
“我伽內什·卡隆隻相信自己的實力,帝國的曆史書在第六中樞連一個子兒都賣不出去。”
伽內什站起身來,長發掃過塞勒涅的肩膀,後者向後仰了仰身子,低頭摸了下鼻子。
空氣裡殘留著些許帶著海洋氣息的香水味,塞勒涅打了個噴嚏。
“那麼,第六王權者,您對塞壬接班人的考察還滿意嗎?”塞勒涅露出了一個頑劣的笑容。
“如果不幫他一把,他現在不是在勃朗寧莊園蹲大牢,就是去見意識之海了吧。”伽內什反感道,“我不相信什麼薩瓦納的預言,也不相信什麼永恒的安寧,如果他不舍棄掉天真的想法,是沒法扳倒澤普那隻老狐狸的。”
“我倒是覺得,這一回你這商人的嗅覺失靈了。”
伽內什回頭看向躲在陰暗處的同伴,用一道冷銳的視線對他的反駁表示不滿。
“我們塞勒涅一脈的優良傳統就是永遠站在對的那一方。”背心男說著原地轉了一圈,轉換了語調,“也可以說是見風使舵。塞勒涅家的老家夥們早在幾百年前就從第一中樞提桶跑路來到藍星,是因為他們見到過奇跡降臨在這顆星球,隻有奇跡才能對抗意識之海。”
伽內什緊鎖的眉頭暗藏著諸多疑惑,一眼不眨地盯著不著調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