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來看看,通訊社每天都報道些什麼。”安德斯扶著帽簷,抬頭看了看大廈穹頂,思維跳脫地感歎道:“你瞧,這些彩色透明玻璃還挺好看,可是陽光的顏色似乎被它扭曲了。”
樂潺心想,如果是褚辛,大概會告訴他,這是因為玻璃含有特殊的著色劑。
褚辛那不合常理的古板和遲鈍有時候就是一種凍死人不償命的冷幽默。
時間在例行觀摩和提問的過程裡溜走,樂潺和安德斯聊起了在第九中樞的所見所聞,不知不覺間距離參觀大部隊越來越遠。
兩人忽然不約而同地在一處演播室門外停下了腳步。
大門虛掩著,門上貼著“正在直播、禁止入內”的告示牌,室內傳來的聲音恰好清晰地傳到了門外。
“馬爾克斯上校,聽說您一直無償地幫助那些罹患宇宙失魂症的退伍老兵,這是真的嗎?”
“是嗎?原來上校是這樣熱心腸的人?亞伯先生,看來您對上校的了解比我們節目組更細致呢。”
“哦,我不打算對外公開這件事,我覺得沒必要自誇,這是我應該做的。”
“上校,您明知道這種病症無法自愈,也無藥可醫,為何還能堅持至今呢?”褚辛的聲音十分從容,帶著一絲剛硬。
“呃……亞伯先生的意思恐怕是,上校您做這樣一件不求回報的事,實在是難能可貴,可否說說您的理由呢?馬爾克斯上校?”
“我的理由……”
“不,我的意思是,上校先生您莫非堅信著這世上存在治愈那些患者的方法?難道說您已經找到了嗎?”
“哈哈,亞伯先生是求知欲旺盛的研究者,對宇宙失魂症也頗有研究,和上校一樣,二位都在替那些患者著想呢。”
樂潺皺了皺眉,看得出來主持人正在不遺餘力地替褚辛打圓場。
一陣短暫的靜默過後,馬爾克斯忽然乾笑出聲,“年輕人,彆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他的聲音像是悶雷,樂潺忽然驚醒,隻覺得頭皮發麻。
是那天在法爾肯宮的露台下方說話的其中一人!
“是我失禮了,馬爾克斯上校。我今天之所以坐在這裡,正是為了和您進行對話。我們一起談一談折磨著藍星子民的宇宙失魂症,尋找它產生的原因和治愈的方法,這也是節目組邀請我們來的本意。”
“哈……亞伯先生說得不錯,這的確是直播間的觀眾們都非常在意的話題,關於這一病症,目前我們已知的實在有限……”主持人說道。
“但它在群星帝國似乎根本不算什麼罕見的疾病,隻要利用某種技術就能讓患者重獲新生,這也是我從第九中樞回來以後得出的結論,我想馬爾克斯上校應該樂於見到協議簽訂以後,這種技術在聯邦得到實際應用吧?”
沒有人回應,褚辛的聲音再次響起:“您應該知道,我說的就是智芯技術,它既是失魂症產生的根源,也是治愈失魂症最有效的手段。”
主持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導演立刻叫停了直播。
樂潺已經來不及思考,慌忙打開便攜終端,源源不斷的新聞消息彈了出來。
褚辛的發言毫無疑問就是一顆深水炸彈。
安德斯的神色有些複雜,搖著頭歎息一聲,對樂潺道:“我們該走了,得追上參觀的大部隊。”
樂潺還沒緩過勁來,就被拽走了。
中午十二點,通訊大廈二樓餐廳。
安德斯端著餐盤,朝著褚辛所在的靠窗位置吹了聲口哨,示意樂潺跟他一起過去打招呼。
“來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談論你。”安德斯徑直坐了下來,敞開雙臂,大大咧咧地靠坐在椅子裡,“哥們,你徹底出名了。”
“不是挺好嗎?我認為這是保護自己的最有效方式。”褚辛喝了一口牛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現在大家都關注著我,如果我死了,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樂潺用叉子叉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裡,卻遲遲無法吞咽。
數不清的視線正彙聚於此,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嘴裡的肉塊像是乾柴,腦子裡像是有許多螞蟻在迷宮打轉。
褚辛消失的這幾天裡,究竟乾了些什麼?他為何要在直播節目上那樣說?
“何況,某人對我的考驗想必還沒有結束,我總得拿出點成績,接下來還有什麼‘試煉’?”
褚辛說罷,舉著刀叉抬起視線,目光在樂潺和安德斯的臉上來回掃視。
“我的天!”
角落裡的某個座位上,一名年輕男子忽然舉著電腦從椅背上彈了起來。
“快看新聞!聯邦通訊社官方賬號發布的新聞!”又有一個聲音喊道。
幾乎同時,一屋子人都叫嚷了起來,餐廳裡頓時嘈雜不堪。
樂潺咬著叉子打開便攜終端,不禁瞠目結舌。
那是一組照片,第九中樞內部的照片,包括那些合成獸屍體,以及排列整齊、望不到儘頭的黑色盒子。
隻需看一眼便知道,這些照片是潛入中樞的先遣隊員拍攝的,甚至有幾張出自他的手筆。
照片隻存在了一分鐘便消失了,有人強行刪除了這則新聞。
但各種各樣的截圖早已經流傳了出去,網絡傳播消息隻需瞬息之間。
“是誰發出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