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艇殘害如流星般隕落,怒濤般的炮火席卷戰場,死亡吞沒了逃亡者的身軀。
“又來了……”他低聲喃喃道,“和在第九中樞見到的一樣……”
“你看到了什麼?”褚辛低聲問道。
“我大約是看到了聯邦飛行員在第九中樞見到的景象……”
樂潺抬起頭左右環顧,循著直覺推門進入病房。
一名形容枯槁的病人正在沉睡,他雙目緊閉,呼吸聲細不可聞,看起來仿佛永遠不會醒來。
“這些都是患有宇宙失魂症的病患,大多是從宇宙戰場上退下來的。”褚辛道。
“他們都深陷噩夢……”樂潺輕聲道。
“有各種各樣的症狀,能夠長睡不醒的患者也許是相對輕鬆的那一批,也有些人會發瘋,比如樓上那些製造各種動靜的……瘋子。”褚辛道,“當然,你說得沒錯,他們都深陷噩夢。”
“是馬爾克斯一直在讚助支持這家醫院嗎?”樂潺很快便想到了這一點,繼續問道,“你在直播節目上問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相信馬爾克斯已經找到了……或者說,知道了讓這些患者康複的辦法。”褚辛的聲音聽起來很優雅,“意識轉移,這對意識之海來說不算難事,就好像是從海綿裡擠出水,又重新吸回去。”
“你的意思是隻要讓這些病患與意識之海進行連接,就可以恢複意識了嗎?”
褚辛沉默了大約三五秒,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有人希望協議能夠執行下去,好讓更多的人從痛苦中解脫;有人期待看到蓋亞之壁被破開的那一天,自己的人生能夠得到某種奇跡般的改變。‘智芯’就是擺在聯邦人眼前的潘多拉魔盒。”
從這間病房的窗外看去,如果時間正好,恰好可以看到勃朗寧街區的落日,昔日繁華依稀可辨。
現在,這片街區是屬於無家可歸的野狗的國度。
樂潺感到絕望,內心深處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宴會上那場爆炸就是赤裸裸的恐嚇和警告,而這些被病痛折磨的患者,甚至根本無法發出任何控訴。
為什麼非得有傷害和犧牲?不使用暴力就無法解決問題嗎?
“我們阻止協議簽訂,難道做錯了嗎?”他問道。
“不,我們沒有錯。”褚辛的回答斬釘截鐵,“你真以為引進智芯科技會讓聯邦變得更好嗎?”
他無比堅定地相信,這相當於把意識之海迎進門,聯邦人自己走進墳墓。
“可是……諾亞不是也說了,智芯讓很多具有先天疾病的患者重獲新生,甚至延長了壽命。”
“聯邦把炸彈握在手裡,但確認引爆的按鈕從來不在自己手裡。”褚辛沉聲道,“我們無法選擇成為享受優待的那一方,就像羔羊永遠不可能變成狼。我已經見過太多了……”
樂潺一眼不眨地望著他,感受著他無聲的憎惡和憤怒。
他有諸多疑問縈繞在腦海,幾乎已經溜到了嘴邊。
“我說過了,樂潺,你不用考慮那麼多,隻要跟著我就好。”
樂潺猛地吸了一口氣。
他想要掙紮,卻隻能無力地垂著頭,任由褚辛將他摟在懷裡。
“把你看到的未來告訴我,樂潺。”
褚辛的聲音像是穿過山穀的風,輕柔又飄渺。
樂潺的視線躍過褚辛的肩膀,茫然地注視著門外長廊上模糊的人影。
他並沒有預見未來發生的任何事。
“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這不失為一樁好事。”褚辛輕撫著他的腦袋,“這說明我們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有些犧牲是必須的。”
樂潺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喉頭卻像是被堵塞住了。
他猜到了褚辛為何要這樣問他,心臟莫名地抽疼起來。
自己的存在,難道隻是為了觀測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