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一些時間,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新居所的石質照壁處。
和大清國常年的磚頭砌成的照壁不同,梁耀新居的這塊照壁是以一塊完整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照壁呈一字型,照壁的上方雕刻有鳥獸以及一些其他的花紋作為裝飾。
照壁左右並沒有傳統中式宅院入口的功名柱,取而代之的是兩根旗杆,左邊的旗杆懸掛加州的州旗熊旗,右邊的旗杆則是懸掛著星條旗。
進門後,隻見一群工人正在修建噴泉。
梁耀略表歉意地說道:“鄙舍尚未完工,讓二位見笑了。”
梁耀在薩克拉門托的新莊園規模頗大,在新莊園的建設上梁耀又不想馬虎,因此建設進度不算快,截至目前,新莊園也隻有主體建築完工並裝修完畢。
“此處甚好,距離鬨市不遠,但也不失清淨,梁賢弟倒是會享福。”沈葆楨眺望著著望不到的莊園,非常羨慕地說道。
規模如此宏大的莊園,在大清也不多見。
他舅舅兼嶽父林則徐曾官拜兩廣總督,領欽差大臣,也沒能擁有如此闊氣的莊園。
“梁某是粗人,素聞沈兄出自書香門第之家,又是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的進士,今日沈兄有幸蒞臨寒舍,還望沈兄不吝賜個墨寶,給寒舍起個名字。”梁耀說道。
沈葆楨幼時雖家貧,但他老爹也是私塾先生,舅舅所在的林族向來又是一方豪族,說他出身書香門第也沒有錯。
“賢弟謙虛了,以賢弟的資質,若不是家中陡生變故,潛心科舉,必然也會有一番作為。”麵對梁耀遞上了來的紙幣,沈葆楨沒有拒絕,略一思索,便揮毫而就。
“好字!好字啊!”接過沈葆楨墨跡未乾的墨寶,梁耀讚歎道。
“蔚秀居,倒是個雅致的名字。”
梁耀的本主倒是會一點書法,但到了美利堅之後,出於前世的習慣,梁耀基本都是使用硬筆書寫,原主的那點書法水平,早就被他丟的乾乾淨淨了。
“此處草木繁盛,風景秀麗,愚兄也是有感而發,便寫下了這三個字,還望梁賢弟莫要見笑。”沈葆楨將筆遞還給傭人。
來時梁紹瓊曾告知沈葆楨,梁老爺子尚在加州,還沒回香山。
因此來到梁耀住處的沈葆楨第一時間便拜訪了梁老爺子。
梁紹瓊以辦團練入仕,入仕的這三年不受主流官場所待見,梁紹瓊能結實到沈葆楨這樣的朋友,梁老爺子也感到非常高興,和沈葆楨交談到了飯點。
用餐畢,梁耀心知兩人此番前來加州,必有要事,便將二人當初請到了自己的書房。
“這是洋人的茶,名曰咖啡,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興趣嘗一嘗?”梁耀詢問道。
“這玩意兒我在上海和洋人喝過,苦不拉幾的,比藥都難喝,我喝不慣,還是給我沏一壺茶吧。”梁紹瓊回絕道。
“沈某還沒嘗過,願意試試。”沈葆楨倒想嘗試一下。
“沈兄不遠萬裡遠渡重洋來到加州,想必不是來喝咖啡的。”梁耀落座之後說道。
“現在書房內就我們三人,沈兄和三叔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梁賢弟慧眼如炬。”沈葆楨見梁耀態度直接,便也不拐彎抹角。
“眼下朝廷可是內憂外患,內有長毛舉事,外有西洋諸夷犯邊。7月以來,英夷和法夷的船屢次進犯我大清海疆。尤其是英夷,氣焰甚是囂張,仗著船堅炮利,欺我大清沒有大海船,竟直接開到了大沽口窺伺我大沽口炮台。”
“哎呀!”梁耀驚道,“大沽口乃是京師門戶,這英夷兵鋒甚銳,年初才在近東地區大敗俄羅斯國,大勝而歸,如今英軍士氣正盛。英軍一旦從大沽口登陸,從大沽口到京師一路上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後果不堪設想。”
原來是英國人的船都開到渤海了,難怪清廷會著急。
“這正是聖上最擔心的事情,因此恭親王派遣我到美利堅考察,一來是為購以增強大沽口炮台的火力,二來則是讓我來看看美利堅的造船廠,為日後興辦船政做準備。”沈葆楨說道。
俄國、英國、法國、奧地利和普魯士等國於1856年3月30日在法國巴黎簽署《巴黎和約》後,克裡米亞戰爭以英法的勝利告終。
騰出手來的英法將目光從近東地區轉移到了遠東地區。
1856年下半年,英法兩國屢屢在大清國沿海尋釁滋事,又以兩國的領事和商人在華遭受到歧視,兩國基督教傳教士在華的“合法”傳教活動受到限製為由。
要挾清廷道歉修約,並開放長江和珠江這兩條內河貿易通道,以及沿岸的內河港口作為通商口岸,並允許兩國在通商口岸劃定租界,以便兩國在清國內陸地區開展貿易。
清朝和英法的關係因此變得劍拔弩張。
英法兩國的公民在大清國享有超國民待遇的治外法權,兩國的領事和商人,以及傳教士在清國收到歧視這些理由純屬扯淡。
要求修約開放內河航道方便他們將觸手伸向清國內陸才是他們的真實訴求。
當然,不消停的不止有英法這兩個克裡米亞戰爭的戰勝國。
戰敗國沙俄此時也在遠東地區躍躍欲試,想要從大清身上剜下幾塊大肉,以彌補沙俄在克裡米亞戰爭中遭受到的損失。
雙方都把大清國當做一塊鮮美的肥肉,準備咬上一口。
隻是英法顧忌到自己的國際形象和國內輿情,還會費點心思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向外昭示自己出兵的必要性和“正義性”。
至於沙俄的吃相,那就更難看了,連借口都懶得找,直接明著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