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放心!沈某一定向恭親王,向朝廷說明其中的利害關係。”
沈葆楨和梁紹瓊剛剛從加州回來,雖然他對洋人洋務的了解程度沒梁紹瓊那麼深,但美利堅之行的所見所聞,還是給了他非常大的震撼,他也認為不該在這個時候和輕啟戰端,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沈葆楨辭彆了梁紹瓊和洪名香,登上梁紹瓊為他準備的快船火速北上。
目送沈葆楨離開,梁紹瓊便和洪名香怒氣衝衝地進入廣州城。
一進城,梁紹瓊就感受到了廣州城內濃重的火藥味以及喜慶味
葉名琛的督標營兵丁正押解著虎門之役所俘虜的英軍俘虜遊街示眾。
圍觀的民眾紛紛操起手中一切能夠丟出去的東西往這些俘虜身上招呼。
更有商戶鳴炮鞭炮,敲鑼打鼓,甚至是舞獅慶祝。
抵製英國人進入廣州城,呐喊呼號之聲,痛斥英夷之聲連綿不絕震耳欲聾。
廣州城是第一次鴉片戰爭時期的主戰場之一,英軍直接攻入過廣州城,並在廣州城內進行奸淫擄掠,廣州城民眾對英軍的仇恨素來很深。
《南京條約》簽訂之後,五口開埠通商,廣州失去了十三行時期的外貿壟斷專營權。
一口通商時期,靠著獨有的外貿壟斷專營權,廣州當局和十三行的行商小日子過的很滋潤,數以萬計當地民眾依附十三行為生。
五口開埠後,十三行迅速沒落,當地以外貿為生的水手、苦力、挑夫、夥計等諸多行當的從業者失去了生計。
正所謂奪人飯碗如殺人父母,這些人對洋人的仇恨更甚。
這些失業水手、苦力、挑夫、夥計見識有限。
不會也不敢想他們的貧困實際上是因為廣州十三行的行商和廣州地方當局的官吏分走了外貿利潤的大頭,現在連一點殘羹剩飯都不給他們留造成的。
他們隻知道,自從洋人來了,五口開埠了,他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差了。
梁紹瓊細看這些英軍俘虜,更是氣憤,這些英軍俘虜中有超過半數是港島的華人警察,南亞地區的殖民地土兵,正兒八經的英國人連一半都沒有。
也就是說上次英軍進攻廣州的準備並不充分,廣東水師付出慘重代價擊潰的不是英軍精銳部隊。英國人還沒亮出底牌,廣東方麵就把自己的底牌廣東水師給搭進去一半了。
饒是如此,依舊不影響廣州當局慶賀虎門大捷。
這慶祝陣仗,不知道的,他娘的還以為大清打到倫敦了呢。
諷刺的是在城內慶賀,載歌載舞的沒有一個是親身參與過虎門之役的。
真正參與虎門之役,在沒有友軍的支援以一己之力擊退英軍進攻的廣東水師殘兵,依舊提心吊膽地守在虎門炮台上,守在戰艦上。在煎熬中防備著英軍的下一次進攻。
粵省督撫直到現在也沒有派兵替換虎門炮台上的廣東水師殘兵,讓疲憊不堪的廣東水師進行輪休的意思。
“殺儘英夷,方消我粵民心頭隻恨!”
“活剮了這些鬼佬!”
“還有這些數典忘祖的漢奸!”
“蒼天有眼呐!咱們廣州城有葉製台和柏撫台兩位大老爺坐陣,何懼洋人!”
“這柏撫台啊,可不得了,英夷進犯之時,柏撫台連夜帶領撫標營出城迎戰,柏撫台劍術絕倫,三箭就射死三個鬼佬兵!箭無虛發!嚇得一百多個鬼佬當場投降!”
“嘖嘖嘖,到底是蒙古旗人,箭術了得!”
“有葉製台在城內運籌帷幄,柏撫台上陣手刃鬼佬,縱使鬼佬有雄兵百萬來犯,又有何懼哉!”
“陣亡的水師兄弟屍骨未寒,撫恤未發,英夷不知何時會再度來犯,城內卻在此彈冠相慶。”
此情此景,令洪名香感到無比寒心。
人群中,幾個穿著撫標營號衣的兵丁正在散傳單,一麵發一麵宣傳巡撫大人殺鬼佬的“英勇事跡”。
洪名香怒上心頭,下馬直接搶過一名標兵手中的傳單撕成碎片。
“殺你老母的鬼佬!問你要撫恤金沒錢,印這些廁紙就有錢了?”
出城殺你老母的鬼佬,老子帶著水師的弟兄在虎門和鬼佬血拚的時候,你小子的巡撫行轅都到肇慶府城了,恨不得一溜煙跑回蒙古草原去。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對撫台大人出言不遜!”
“撫台大人乃是抗英的英雄,豈是你這梟小之輩能夠詆毀的?!”
“來人!給我拿下!”
“打死這個狗漢奸!”
幾個標兵氣勢洶洶地就要拿穿著常服的洪名香,周圍的人群也紛紛響應。
“大膽!”
騎在馬上的梁紹瓊掏出腰間的柯爾特轉輪手槍,朝天上放了一槍,怒叱道。
“洪軍門都不認識了嗎?!”
一個眼尖的標兵這才看清楚撕他們傳單的人是水師提督,連連向洪名香致歉。
“小的有眼無珠.”
“這些東西是柏撫台讓你們貼的?”梁紹瓊指著標兵們手裡的傳單。
“是行商們感念柏撫台守城之恩”那標兵答道。
“葉製台和柏撫台現在何處?帶我們去見他!”梁紹瓊道。
“這不知這位大人現居何職?找柏撫台有何事?”
那標兵見梁紹瓊器宇不凡,料想梁紹瓊不是尋常人物。不過梁紹瓊穿著常服,他們並不知道梁紹瓊的具體身份,也不敢帶梁紹瓊去見葉名琛和柏貴。
“混賬!我找柏撫台有什麼事還要向你通報嗎?”梁紹瓊怒喝道。
“洪軍門,這位大人,請隨我來”那標兵見梁紹瓊發怒,急忙為二人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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