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愛之夢》的演奏結束。
全場寂靜,很多人都哭了。
剛才陸司越彈的曲子太感人了,裡麵的哀傷情感,讓他們每個人都想到自己的心事。
這時,掌聲忽地響了起來,掌聲久久不歇。
就連嚴近野也抬起手,為陸司越鼓掌。
陸司越彈的曲子,確實比他有感情,他承認,陸司越比他厲害。
淩隱的眼角泛著淚花。
他妻子過世前,最愛聽的曲子就是《愛之夢》。
他曾一遍遍把這首曲子彈給妻子聽,然而,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淩隱看向陸司越,說道:“情感永遠高於技巧,這架鋼琴歸你了。”
陸司越向淩隱道謝後,他抬頭,緊張地看向陸凜和薑姒。
大哥大嫂覺得他彈得怎麼樣?
陸司越看見,陸凜唇邊極輕地牽著,薑姒歪頭朝他笑了笑。
他心口漫上暖意,他輕輕地笑了。
-
春寒陡峭,入夜後,空氣透著幾分沁涼。
傅濟臣回國已有一段時日。
回國後,他的工作逐漸步入正軌。
原本將全部時間投注在工作上的傅濟臣,竟然給自己放了個假。
傅濟臣沒向任何人提起,獨自一人開車前往A城某處。
最終,車子在一處老小區停下,裡麵的居民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很少會聽到孩子的歡聲笑語。
傅濟臣下了車,從狹窄的路口走了進去,拾級而上。
三樓門上綠漆已經斑駁。
鑰匙插入鎖眼。
“哢噠”一聲,門開了。
一股塵封已久的味道,迎麵而來,灰塵在樓道的燈光下起伏。
傅濟臣恍若未覺,踏步走了進去。
按下開關,燈光傾瀉而下,裡麵的布置早已和多年前不同。
沒錯,這是傅濟臣母親傅思菀的老家。
傅思菀原是千金大小姐,後來她家道中落,幾經兜轉,最後住在了這處破敗的小區裡。
當傅思菀出國後,房子就被賣了出去。
直到最近,傅濟臣重新將其買下。
隻開了一盞燈,屋內的光線依舊灰暗。
傅濟臣似乎要和這黑夜融為一體。
安靜的房間裡,手機忽地響起。
傅濟臣低頭,屏幕上顯示的是薑錦月的來電。
他下意識皺起眉,沒有立即接起,隻是盯著屏幕,任由其掛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機鈴聲依舊鍥而不舍地響著。
這時,一條信息突然彈了出來。
【祁尋在司各特路上開了一家新的旗袍店,陸太太好像去了那裡。】
傅濟臣毫不猶豫地按掉薑錦月的電話,他直接打給了吳特助:“你說誰在哪裡?”
這段時間,吳特助一直在揣摩上司的心思。
在彙報工作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忽然加上了最後一句。
吳特助:“我在附近辦公,正好看到陸太太的車。”
“祁尋雖然開了旗袍店,但這家店不在他名下,所以,陸太太應該並不知道真相。”
傅濟臣沒說話。
五分鐘後,他的車子駛出小區。
-
薑姒從鄭管家的口裡得知,有一家旗袍店最近剛開業。
閒著無事,她剛好去那裡瞧瞧。
旗袍店裡的款式還算過得去。
但奇怪的是,店裡從裝修到服務,都完美踩中了薑姒的喜好。
不知為何,薑姒有些好奇。
巧的是,祁尋今晚突發奇想,剛好來這家店視察。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驕縱輕軟。
祁尋猛地抬頭,瞧見樓上的背影。
是薑姒。
機場一彆,祁尋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薑姒了。
如今,隻是看見她的背影,他便聽到,自己的心臟重重地一跳。
此時,薑姒穿了一身月白錦緞旗袍,正背對他站著,她的視線緩緩掠過店裡的旗袍。
她對任何一樣東西都會挑剔,旗袍就更不用說了。
“陸太太,真巧。”
聽到有人叫她,薑姒施施然地轉過身。
她發現,說話的人正是祁尋。
祁尋唇角勾起,桃花眼隱著笑意。
薑姒蹙眉,很快想通了:“這家旗袍店是你開的?”
祁尋自然聽出薑姒話裡的不耐,他仍然好脾氣地點了下頭,甚至詢問她對這家店的建議。
祁尋笑道:“不知這家店,是否合陸太太的心意?”
薑姒還未開口,有人替她做出了回答。
“我認為,不怎麼樣。”
薑姒回頭看去,傅濟臣站在樓梯的中央。
店裡的燈光熾白明亮,他身上仍帶著揮之不去的陰暗。
傅濟臣常年隻身一人,從未和人交過心。
他不清楚,親情、友情和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
自然也辨彆不出,他對薑姒是何中的情感。
當傅濟臣反應過來時,他的車子已經開到了旗袍店外麵,他眼底的情緒很冷。
傅濟臣很快找到了一個解釋。
因為薑姒是陸凜的夫人。
隻要接近她,他就能接近陸凜。
祁尋眯起眼,隱約嗅出一絲異樣的味道。
他毫不顧忌地嘲諷傅濟臣:“傅總,你這是想撬人牆角嗎?”
這話從祁尋口中說出,倒是多了幾分怪異。
誰人不知,祁尋遊戲人間,始終沒為一個人動心。
唯獨對薑錦月多了幾分偏愛。
儘管最近甚少聽到祁尋的八卦新聞,但傅濟臣仍能以此來反駁。
傅濟臣眼底沒什麼溫度,祁尋卻品出其中的諷刺:“祁總,你好像對此事很了解?”
現在,祁尋就跟在薑姒後麵。
乍一看,他確實心思不純。
傅濟臣掃了一圈店裡的旗袍,隻消一眼,他就能迅速辨認出店裡旗袍的品質。
他心高氣傲,瞧不上祁尋開的這家旗袍店。
傅濟臣轉頭看向祁尋:“我看,陸太太更喜歡我設計的旗袍。”
“畢竟,那件鬆霜綠織錦緞旗袍,便是從我店裡買走的。”
祁尋冷笑:“那又如何?以前覺得再好的東西,現在也不一定還會喜歡。”
他的話有著雙重含義。
首先,諷刺了傅濟臣和薑錦月簽訂合同的事情。
其次,表明了自己早已對薑錦月無感。
薑姒蹙著眉,不知道這兩人怎麼突然吵了起來。
她極為不耐地中斷他們的對話,嬌聲道:“你們不是想知道,我對兩家店是什麼評價嗎?”
“那就閉嘴。”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薑姒纖白的手指最先指向傅濟臣:“既然知道那些旗袍是你設計的,我是不會再穿了。”
“你的衣服是好是壞,對我來說不重要。”
薑姒瞥向祁尋:“至於你……”
“服務和店內裝修不錯,旗袍的設計還遠遠不夠,繼續努力吧。”
“總之,你們兩個人的旗袍我都不會穿。”
聽完這兩句話,祁尋細細揣摩了一下話裡的含義。
他覺得,自己贏了。
“聽到了嗎?陸太太說她不穿你的旗袍,但是……”祁尋偏頭笑著,桃花眼閃過囂張的光芒。
“她可沒說,你有其他優點。”
薑姒明明吐槽了祁尋,卻被他自動轉換成另一個意思。
他非要分出輸贏。
傅濟臣毫無溫度的聲音響起,直接戳中祁尋的痛點:“是嗎?那在圈裡處處維護薑錦月的人,好像是你吧。”
祁尋沉默了,忽地勾起唇角:“可最近簽下薑錦月作為代言人的,又不是我啊。”
因為傅濟臣提到了薑錦月,遠在臨市的薑錦月發現,傅濟臣的氣運值進賬了不少。
可他們分明沒有見麵。
最後,她把這件事歸結於,今晚那通沒被接起的電話。
然而事實卻和她的想象完全相反。
薑姒不想看到新一輪的爭執。
她隻覺得耳朵疼,立即打斷兩人的對話:“全都給我閉嘴。”
“你們慢慢吵,我要回家了。”
薑姒還未走到門口,卷簾門毫無預兆地轟然倒下。
掀起一陣風。
“薑姒。”
“小心!”
傅濟臣和祁尋同時開口。
這時,旗袍店的店員剛好從外麵進來,她躲得很快,手臂仍舊被擦傷,鮮血滲了出來。
薑姒眉眼一凝,快步下樓。
剛走出幾步,頂上的燈忽閃了幾下,一下子滅了。
整個店陷入了黑暗。
祁尋皺眉:“備用電源呢?快把燈打開。”
薑姒走到店員身邊,蹲下身來。
傅濟臣走下樓梯,走到薑姒身旁,一陣血腥味飄進了他的鼻間。
在這一秒,負麵的情緒仿佛完全控製了他的心神。
傅濟臣不受控製地停下了腳步。
整個人有些恍惚。
整片刺眼的紅色朝他湧來,似乎蜿蜒成了一條河流,逼近他的腳邊,甚至想攀爬到他的身上。
傅濟臣焦躁地往後退了幾步。
眼底漠然又涼薄,是化不開的黑暗。
和傅濟臣的反常不同,薑姒極為冷靜。
她處理起店員的傷口時,更是顯得熟練。
借著外麵的光線,薑姒湊近看店員的手臂。她的聲音少了幾分驕縱,刻意放軟語調。
天生輕軟的嗓音能讓人瞬間靜心。
“沒關係,傷口不深。”
“不需要縫針,消毒包紮一下就好了。”
這句話,將傅濟臣從忐忑不安的回憶裡,拉扯了出來。
他望著薑姒,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
好像帶著鮮活的生命力。
以往,傅濟臣陷入回憶時,都是靠自己走出來。
他那顆焦灼的心,竟然因為薑姒的一句話,平靜了下來,連那些負麵情緒都散了大半。
店員怔怔地盯著薑姒,在僅有的光線下,她的側臉小巧精致,像是暗夜裡盛放的薔薇。
連俯下身的時候,都帶著香氣。
店員頓時心生懊悔,她原本以為網上的謠言是真的,陸太太脾氣不好。
事實證明,她果然瞎了眼。
不僅如此,陸太太還很漂亮。怪不得,薑錦月的大粉冒著被人罵的風險,也要誇她。
店員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陸太太,對……對不起。”
剛包紮完傷口,薑姒就突然聽到一句道歉。
她的思維轉得很快:“對不起什麼?”
店員立即開始吹彩虹屁。
“陸太太和傳言完全不一樣,你真是人美心善!”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人!”
傅濟臣鼻間的血腥味淡去,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此時的黑暗。
他的視線落在薑姒身上,久久未挪開。
隔著玻璃,清冷的月光似乎也擁有了溫度。
確認薑姒的安全以後,鄭管家決定將此事稟報給先生。
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保鏢一定要照看好太太,然後,獨自一人走到了店內的角落,撥打了陸凜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那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線:“鄭管家?”
鄭管家:“先生,我和太太在一家新開的旗袍店,剛才卷簾門砸落……”
陸凜聲音微緊:“太太沒事嗎?”
“先生放心。”鄭管家說,“太太現在很安全。”
猶豫了幾秒,鄭管家還是下定決心,要將祁尋和傅濟臣的事情告訴先生。
她可是陸家太太,豈是那兩個男人能肖想的!
鄭管家誇張其詞:“先生,大事不好了。”
“有人想撬你的牆角,還是兩個人!”
因為這通電話,修羅場即將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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