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蝕很快將自己的情緒壓製下來, 仔仔細細地將皇城中的動向報告給杜書瑤。
杜書瑤坐了起來,聽聞皇城中皇帝對於太子一黨的處置,手指捏著一個葡萄, 看似沒有什麼表情,其實在暗暗地心驚。
真的是乾脆利落, 真的是毫不留情。
杜書瑤一直都覺得皇帝對泰平王如此寬厚, 對她犯下的那些錯也都包容,就錯覺他是一個寬厚仁義的帝君。
但那抄家滅族的名單一個一個從日蝕的口中吐出,杜書瑤的這一種錯覺, 像一個一個的泡沫砰砰破碎。
在這樣的皇帝老子手下, 她到底是靠什麼活到今天的呢?
杜書瑤側頭看了一眼泰平王, 不由得從心底裡感歎, 全靠她的狗啊。
她很快讓日蝕退下,和泰平王坐在院中, 慢慢地琢磨著皇城那邊的事,泰平王給她剝著葡萄, 杜書瑤吃在嘴裡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料理完了太子, 估計接下來就該是她了, 把人家的兒子給拐跑, 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杜書瑤都感覺自己這一次怕是就算不死也要掉上一層皮了。
但她卻並不後悔帶著泰平王跑出來, 畢竟她已經努力了,在這個她根本完全不熟悉, 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的社會裡, 她掙紮了一下, 鹹魚翻了一下身,雖然還是鹹魚吧, 但無論是什麼結果她都不後悔了。
想通了這些,杜書瑤就不再胡亂琢磨,泰平王把剝好的葡萄送到她的嘴邊,杜書瑤卻搖了搖頭,“你吃吧,我不吃了,有點酸。”
泰平王本來十分不喜歡任何的水果蔬菜,現在也在一點點地改變,把葡萄含進嘴裡沒有馬上咬破,而是側頭一錯不錯地看著杜書瑤。
“你看著我乾什麼?”杜書瑤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今天不能出去玩兒了,以後估計也不能出去玩兒了……”
她如果沒猜錯的話,皇帝招他們回皇城的秘旨很快就會下來,這一段安逸閒適的生活,怕是再舍不得也要結束。
果然,就在皇城那邊的消息傳過來,被所有百姓熟知的時候,皇帝的秘旨也送到了杜書瑤的手中。
杜書瑤戰戰兢兢地接旨,戰戰兢兢地打開,上麵卻沒有任何問責的話,隻說他們在外麵遊玩已久,是時候該回去了。
收到皇帝秘旨的第二天,杜書瑤就開始處理她在這裡的宅子,還有宅子當中的一些下人。
願意跟她走的就帶回去,不願意跟她走的就把賣身契還給他們,由著他們自由來去,翠娥最終沒有選擇跟著杜書瑤回皇城,實際上她在知道杜書瑤和泰平王兩個人的身份之後,就已經嚇得完全不敢接近他們了。
杜書瑤也沒有強人所難,這裡的那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小攤位給了翠娥,雖說收入微薄,但維持生活也夠用。
將宅子中一切事物都處理完畢,他們是第三天動身,不像跑出來時候那樣東躲西藏,而是光明正大地從官道朝著皇城進發,路上也是光明正大地住客棧。
隨身的所有死士,全部換上常服,騎著馬護衛在杜書瑤和泰平王坐著的馬車前後,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在當地帶回來的奴仆,雇傭的一些護衛。
人數也不算少,走在官道上頗為惹眼。
不過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杜書瑤想象中電視劇裡麵演的一樣,在主角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有反派的餘孽衝出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什麼的。
很顯然她並不是什麼主角,這一路上跟泰平王行走在官道上,沒有遇到任何的意外,行進速度也非常的快,快得杜書瑤心裡不舒服,越是離皇城近越是不舒服。
畢竟回到皇城中,還有一場無聲的審判等著她,而且據追上來的紅輪說,他代替泰平王納了側妃,就是那個始終都不安生的於安青。
而此次於家被卷入太子一案,老侍郎直接辭官,於興懷被連降數級,十幾年的沙場征戰,軍功一夕之間毀於一旦,他回到戰場,必須得重新從百夫長開始做起。
但誠如他所料,他唯一走對的一步棋就是將他的好妹妹於安青死皮賴臉地塞入了泰平王府,身為泰平王側妃,於安青並未曾受到這一場風波的任何波及。
杜書瑤想到皇城中總是給她束縛感和緊迫感,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這些日子在南邊實在是呆得通身舒暢,一想到回到皇城中又要戰戰兢兢地去應付皇上,杜書瑤躺在客棧裡麵輾轉反側。
照他們現在這個速度,隻需再走上五日,就能夠回到皇城,他們一來一去在外麵好幾個月,此刻距離皇城已經不遠,太子一事解決,其實對於杜書瑤和泰平王來說,是解決了一個隨時威脅他們性命的心腹大患。
現如今寒冬已經過去,迎接他們的隻有春暖花開。
但杜書瑤不開心,她還沒在外頭野夠呢。
泰平王很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搞清楚了她為什麼不開心之後,他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