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個人啊(2 / 2)

她覺得生命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逐漸地流失,無聲無息,不疼不癢,卻快要把她整個人都從內裡掏空。

王府中的歡聲笑語逐漸減少,八月盛夏,皇城中太子一事讓朝野內外徹底平息下來,泰平王給了於安青一紙休書,於安青搬出王府的那一天,紅輪也跟著出府了。

在後院的小門,紅輪跪在杜書瑤的麵前,將所有事情都如實相告,並且給了她一根通體烏黑的竹簽,上畫著特殊的符號。

“你是說,你迎娶於安青,是皇帝的意思,喜歡她也是?”杜書瑤問道。

紅輪躬身,“是,王妃。”

紅輪說,“今日一彆,來日或無再見機會,王妃大德,紅輪永記在心。”

“王妃今後必然貴不可言,”紅輪深深叩首,“王妃若是日後有用著奴的地方,隻管拿著這竹簽,去沈元樓隨意給一人,便可。”

杜書瑤接了,卻有些心不在焉,也沒有把什麼貴不可言聽進去,隻說,“我記得陛下已經把你給我了,怎的現在又要要回去。”

紅輪頓了下,表情有些變化,“是奴無福再伺候王妃。”

是他掌管整個皇城的消息網,除他之外,沈元樓無人能掌管。

不過他知道的秘辛太多了,皇帝確實不可能真的將他賜予誰。

相反他走了,對於王妃才是最好的。

“奴有一句話,”紅輪最後到底是說了一句不該說的,“奴走後,王府之中,便才是真的掌控在王爺和王妃手中。”

皇帝已然徹底信任了泰平王與泰平王妃,從今往後,無論是留在皇城,亦或是去封地,甚至是那一步登天之路,再無人是王府的敵對。

杜書瑤卻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有沒有人監視著生活,對她來說,無甚區彆。

不過在紅輪朝外走的時候,杜書瑤問他,“你可喜歡於安青嗎?”

紅輪腳步微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再度躬身,俯身道,“這天下,奴從未曾見過如王妃王爺這般的夫妻,奴願王妃與王爺,白首不離,一生平安喜樂。”

喜歡與不喜歡,又如何是他們這些奴能夠選擇的。

紅輪和於安青的車架走後,杜書瑤還在小門處站了很久,最後手中折了一根枝條,邊晃著,邊朝回走。

泰平王今早又去了宮中,杜書瑤也沒有詢問他到底去乾什麼,在小路的轉角,她麵前的陽光突然被陰影擋住。

杜書瑤抬頭,便看到日蝕。

“王妃可是有心事?”日蝕問。

杜書瑤搖頭,繞開他要走,隻是日蝕卻突然抓住了杜書瑤,用堪稱冒犯的動作,把杜書瑤攬住。

杜書瑤皺眉,正欲掙紮,日蝕卻快速說道,“奴要被調走了,會有很多新鮮的麵孔送進王府,都是才出死士營的新人,王妃與王爺,會成為他們唯一的主人。”

杜書瑤一愣,日蝕微微俯身,湊近她繼續說道,“先前是奴鬼迷心竅,現在仍舊癡心不改,但奴卻看王妃日日悶悶不樂,想要幫王妃重新開懷。”

那日,院中空無一人,日蝕卻聽到了杜書瑤和泰平王的對話。

他還曾竊喜,或許王妃真的喜歡他。

但她悶悶不樂,這麼久不曾多看他一眼,日蝕又何嘗不知道,一切不過是他癡心妄想罷了。

但他不悔,他愛戀上的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從不曾因為他的身份看低他,甚至他諸多冒犯,她也不曾降罪,更不曾言辭激烈地讓他羞恥退縮,隻是要他日久天長地明白,她對他從來無意。

日蝕甚至沒有因為這段無望的戀慕,生出幾分怨恨,即便是有,也很快消散。

愛過一個溫柔的人,才知這世間真情如何珍貴。

“你先放開我。”杜書瑤推日蝕的肩頭。

日蝕卻突然間傾身側頭,在遠處看來像是在親吻杜書瑤,實則隻是虛假動作,同時說道,“王妃,人生苦短,切莫被眼前的迷障困住,早些看清才好。”

他說完之後,保持著這種姿勢,製住杜書瑤的掙紮,在完全確定遠處那身影消失,才鬆開了杜書瑤。

杜書瑤臉上依然出現怒意,日蝕卻突然跪地,重重地向她叩了三個頭。

拜彆道,“奴願王妃,歲歲安樂,青春不老。”

說完之後,他便釋然一笑,足尖一點,很快消失在杜書瑤的麵前。

今天是個離彆的日子,杜書瑤看著日蝕消失的方向,本來對於這種事不甚在意的,卻突然生出了一種難言的心慌。

這種心慌,在她在回廊中看到垂頭在喂鯉魚的泰平王的時候,突然間到達了巔峰。

會不會有一天,她與泰平王,也會永遠不複相見?

杜書瑤心中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快步朝著他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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