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話說了一半,杜書瑤就皺著眉,不適地把手抽出來。
願與不願,已經無需再說。
泰平王靜靜地看著杜書瑤,眼淚徹底乾涸,他其實想要告訴她,他不是狗裝成人,隻是恰巧不知道為何去到了她生活的世界。
但他不能,因為這是他與她唯一的聯係,有了這聯係,至少她還願意和他說句話,若是沒了這聯係,她知道他本就是泰平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拋下他。
泰平王心如刀割,她終究是要拋下他的,可女子在外身如浮萍,這裡不是她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這裡是個會吃人的世界,沒有護衛守護,錢財是她的罪惡之源,若是沒有錢財,他的瑤瑤又要如何能夠一生安樂無憂。
泰平王早已經將一切都布置好了,今日是他最後一次抱著奢望詢問。
終究是不成的,泰平王抿了抿嘴唇,竟然笑了起來。
他許久沒有笑了,這樣笑起來,真的十分惹眼。
杜書瑤不由得也朝他看過去,泰平王沒有再去抓杜書瑤的手,而是說道,“瑤瑤想和離,休書我已經開始準備了,隻是馬上便是秋獵,陛下今次秋獵,說是也要親臨的,等到秋獵之後,我便給瑤瑤和離書,好嗎?”
杜書瑤雖然不知道這秋獵和她有什麼乾係,但終究是鬆了一口氣,這樣糾纏下去,對誰都是傷害,她就算心態逐漸平和,卻也當真架不住每每見到他,越發陌生得讓她心涼。
所以她說道,“你說的可當真?”若是真的,她便再等上個十天半月,畢竟若是逃跑總要東躲西藏,若是堂堂正正的和離,便是另一番光景。
“當真。”泰平王又笑了笑,臉上卻是無儘的苦澀。
杜書瑤這才點頭,“好,我等。”
秋獵每年都沒有什麼固定的日子,大多是在中秋節之後,皇家獵場豢養了很多的野禽,不至於太凶猛,倒也種類頗為齊全。
兩個人商量好了時候,杜書瑤又等了十來天,便聽說定下了秋獵的日子,那一天,皇子們全都會去,聽說也是一年中考驗皇子們騎射的日子。
每年一次,皇帝偶爾會親臨,但是也每次都是最後到場,知道個結果鼓勵他這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麵的兒子們幾句,便被人護著回宮。
這一次,場麵尤其的大,據說是近十年來最盛大的一次,皇帝也是早早到場,甚至還有些朝中大臣,也來觀看。
太子倒後,朝中本來蟄伏的小皇子,雖然年紀都還尚小,卻開始逐漸冒頭,竟也有許多優秀異常,可見平日裡在太子未曾倒下之時,都在藏拙。
現如今太子倒了,東宮空置,人選卻未定,這些個皇子們還有妃子們,開始蠢蠢欲動,明裡暗裡地較勁。
泰平王如今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雖然失心瘋的前科很難抹去,可若皇帝當真有心立他為太子,任誰也是無法阻止的。
於是杜書瑤乘著車架到獵場的時候,狩獵馬上就要開始,女眷有專門偏遠一些的安置地方,但也能夠看到眾皇子大大小小,包括陪練,侍衛,還有許多世家子,已經紛紛上了馬,背著弓,蓄勢待發。
而這其中,泰平王自然是在最前麵,他一身勁裝,不同於平日的華服累贅,烏發高束,束帶與長發糾纏,在風中纏綿在他俊逸逼人的側臉上,他身高腿長坐於馬上,似乎察覺到杜書瑤來了,微微側頭朝著這邊看來。
杜書瑤和他相隔很遠,視線在空中交接,泰平王一錯不錯,哪怕並不能看得很清楚,卻也不舍得挪開視線。
相反杜書瑤隻看了片刻,便覺得泰平王實在陌生,淡淡移開了視線。
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杜書瑤無甚留戀的轉身。
泰平王微微笑了下,並不苦澀,竟然很甜蜜。
他安置好了一切,今日過後,他的瑤瑤就能自由自在富足無比地去過想過的任何一種人生。
隻是這人生中不會再有他。
和離是不能和離的,和離之後,便是失去了泰平王妃身份的依仗,她的財富會變成催命符。
但卻有一種萬全的辦法,也隻有這一種萬全的辦法。
那就是如果泰平王死了,泰平王妃依舊是泰平王妃,不僅可以擁有泰平王所有的財富,甚至皇帝還會為了安撫遺孀,為她封下品階。
這樣一來,無論是她繼續作為泰平王妃留在泰平王府,或是過了三年之後,要嫁於旁人,她都是富貴潑天,無人敢輕視錯待的。
這是泰平王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隻可惜時間太短了,瑤瑤太心急,他還沒能為她搜羅太多的財富……
鼓聲響起,泰平王戀戀不舍地從杜書瑤的方向收回視線,調轉馬頭,毅然決然地朝著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