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映梨沒有在這條國道上見到幾輛車,荒無人煙。
江定車速很快,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陳映梨打開了車窗,慵懶倚著胳膊,傍晚凜冽肅寒的冷風呼嘯而來,吹散了她的火氣。
江定將車開到了山上,半山腰有家不對外營業的民宿,他將車停在民宿門口的停車場。
陳映梨不太想下車,江定繞過來開她的車門時,她抱著雙臂,冷聲吩咐:“你把我送回去。”
她對這個地方不感興趣。
風景很好,看多了也就厭倦。
江定靜默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很久,忽然冒出一個字:“行。”
陳映梨微詫,今晚他終於開始做人了嗎?都聽得懂人話了。
江定探過身子強行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長臂從背椅後抄過她的薄肩,另一隻手臂打橫抄起她的腿彎,將她整個人從車裡抱出來,“公主抱,還滿意嗎?”
陳映梨:“……”
民宿有三層樓那麼高,西式裝修,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中間還開了個很大的天窗。
陳映梨從他身上跳下來,“我不想看什麼星星。”
江定牽緊她的手,“前麵有個觀景台,能看見高原上的星河。”
陳映梨無奈歎氣:“你能不能聽聽我說的話。”
男人眼神稍滯,壓低的眼睫掩藏了情低落的情緒,和猝然間紅了的眼睛,冷嗤了聲嘲笑他自己,“你說話太難聽了,我不想聽。”
要麼她當啞巴。
要麼他當聾子。
夜色濃鬱,天已經完全黑了。
江定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強行罩在她身上,啞著聲音說:“走了。”
他的手抓的很緊,生怕她下一秒就逃跑了。
高原山頂都是草地,他們的頭頂是大片的星空。一陣陣呼嘯的冷風,凍得人四肢冰冷。
陳映梨的手被他抓著藏在他的口袋裡,江定身上隻剩下件薄薄的白色衛衣,他的眼睛眺望著夜空,狹長的眼尾勾勒著漂亮的眼型,微微彎了彎平添幾分昳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說不出來的憂傷,“我們在這裡許過願的。”
學著當地人的習俗,在這裡堆過石頭,買過米漿做成的經幡,許下過白頭到老的願望。
陳映梨動了動嘴角,“不是說來看星星的嗎?”
江定:“要躺在草地上看。”
陳映梨:“是嗎?”
江定:“是你教我的。”
她又沉默了。
他們躺在草地上,漫天都是璀璨明亮的星星。
“好看嗎?”他忽然間問。
“好看。”
江定想問她,真的不能原諒她嗎?他從前的所作所為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他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一直不敢張口。
江定扯了下嘴角,“如果有一天你全部想起來了,會原諒我嗎?”
可能是以前來過這個地方,陳映梨腦子裡的畫麵又開始跳躍,從模糊不清到逐漸明了,她抬手擋住眼睛,如實說:“我不知道。”
也許會。
也許不會。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現在不愛他。
腦海中的記憶,像被一根細絲拉扯出來。
那一年的暑假,兩個人坐了十個小時的大巴車才抵達這個人不多的小城。
清早睡醒,少女就迫不及待把他從被窩裡拽出來,“我們是後天回去的車票,今天一定要去觀景台,那裡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半睡半醒的少年耷拉著眉眼起床,洗臉刷牙時神遊在外。半個小時後,兩個人出門打車,怕被人宰選擇了拚車。
五塊錢一個人。
麵包車。
少年皺緊了眉,忍耐著潔癖坐上擁擠的後座。
麵包車一路開的飛快,路上顛簸,好在十幾分鐘後就把他們送到山腳底。
短短的時間,她已經和司機談笑風生,從古論今聊的不亦樂乎,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男朋友一直臭著的臉色。
下車後,兩個人才發現高原爬山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她哄著他:“來都來了,隻剩幾百個樓梯了!”
“我不去。你自己去。”
“你又怎麼了?”
“你還關心我怎麼了嗎?”
她也不大高興,當時不想和他吵,但被他冷著臉的樣子氣的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