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得人清醒了些。
盛悉風就知道這個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當即翻臉。
“問你要不要換雙平底鞋而已。”江開嘟囔,“思想真肮臟……”
宴會結束的時候,盛悉風把單薄的裙子換成了常服,但沒換鞋,這會還踩著一雙細高跟。
說誰思想肮臟?他還倒打一耙?
盛悉風冷笑:“你說上去坐坐,換鞋要上去?”
江開氣定神閒,手一伸,指向屋前的幾級台階。
確實也是某一種程度上的“上去”。
盛悉風:“……”
“用不著。”為了撇清關係,她兔子也不要了,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摘半天都沒摘下來,乾脆連手拿包也一塊塞給他,“還你。”
江開還真接過了,完全沒推脫,嘴上卻說:“還我我有什麼用?”
“送下一位開嫂。”盛悉風已經扭頭往小區大門的方向走了。
江開不急不緩地追上去:“你這麼希望我找下一位開嫂?”
“嗯。”盛悉風平視前方,“朋友嗎,當然希望你幸福了。”
江開又問:“那我結婚你來嗎?”
我來你個頭,盛悉風在心裡說,但嘴裡說的卻是:“隻要開嫂不介意。”
江開煞有其事:“放心,我肯定找喜歡你的開嫂。”
盛悉風讓他說得又好氣又好笑。
同時,又有點難過。
她從前以為等到時過境遷,她從這段無疾而終的單戀中走出來,或許能和他冰釋前嫌。
但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他要是真的有了開嫂,開嫂怎麼可能喜歡她,就像她找了新的男朋友,兩個男人也不可能和平共處。
他們是需要避嫌的關係,隻會在歲月的長河中越走越遠。
她終將是要徹底失去他的。
斂了嘴角細微的笑意,她轉眼看他,認真地說:“彆跟著我了,你回去吧。”
“誰跟著你了,這條路又不是你家的。”他習慣性地跟她貧。
盛悉風煩透了自作多情的感覺,哪怕她確定他確實在跟著她,但她不喜歡他用這種口吻嘲笑她,因為這無異於往她傷口上撒鹽。
她皺皺眉頭,往路邊挪遠些,加快了腳步。
鞋跟戳在地麵發出“篤篤”的聲響,每一步都是跟他劃清界限的堅定。
江開追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肘:“腳不痛嗎?”
“不用你管。”盛悉風很煩躁,“不是沒跟著我嗎?”
“跟了跟了。”江開說,“我是變態跟蹤狂,行了吧。”
“……”
她聽得出來,他已經在服軟了,可她仍然很煩。
煩的是自己。
她剛提出離婚那陣,他不肯好好說話,她大義凜然問過他,為什麼不能當朋友。
現在他真的想跟她和平相處,陪她慶生,送她禮物,用她最熟悉的招數尋她開心,哄她,她還是不滿意。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他怎樣。
斂了怒色,平心靜氣問候他:“你這趟回來,有什麼事嗎?”
“給你送兔子。”江開說得特彆簡單。
盛悉風完全不信。
她自認還沒這麼大的麵子,一個生日就把人從前線弄回來。
“不信拉倒。”江開聳肩,“回來找開嫂,你滿意了。”
他就是這麼個狗脾氣,平日裡油腔滑調,一到關鍵時刻就死要麵子,嫌邀功丟麵,做十分頂多說三分,被誤會了還不肯解釋。
盛悉風到這裡已經基本相信他了,她知道自己一會回去一定會翻來覆去想這個事情,乾脆鼓起勇氣問明白,把水晶鞋掐死在搖籃裡:“你費這麼大勁回來,就為給我過個生日?”
這個問題把江開也給問住了,要他說自己差點把小命交代在模擬器上就為了回來看看前妻,不然實在是想得不行了,他來之前沒覺得多難以啟齒,但真到了這個關頭,喉嚨卻被堵住了似的。
他根本說不出口,這要是說出來,他這二十幾年鉚足了勁跟她對著乾,等於全白乾了。
“讓你上去坐坐你又不肯。”
王八蛋,原來是精蟲上腦。盛悉風險些破口大罵。
要不是她身上沒帶現金,她真想往他臉上甩兩百塊錢讓他去大保健——而且他一進去她就報警。
釣魚執法。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島灣十八號正門口,盛悉風叫的車也到了,她不跟他扯了,越扯越離譜,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過程中,她的目光在手包上淺淺一頓。
其實是很喜歡的,但他好像真不打算給她了。
關門之際,江開伸手擋住車門:“送你回去。”
盛悉風不想麻煩他了:“不用,我到了給你報平安。”
“彆廢話。”他反手做了個驅趕的手勢,“坐進去。”
拗不過他,倆人一同前往恒天名座。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不一會盛悉風就隨著酒意的侵染昏昏欲睡,迷蒙之際,頭猛地往下一墜,卻有一隻溫熱的手先一步托住她的下巴,接住了她的腦袋,然後攏著她往一個寬闊的肩頭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