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空回來,她更沒可能出去找他。
沙特站之後就是申城站了,也是間隔兩周時間。
通常情況下,如果是前後周末的連續比賽,車隊結束當前比賽後會直接飛往下個賽點,如果兩場比賽之間間隔兩周,車隊就會飛到位於英國的大本營進行訓練,臨近比賽時間了再去比賽城市。
江開抱怨:“我想提前回申城,他們不讓。怕我分心。”
他沒明說,不過盛悉風能聽懂,她選擇裝傻。
她大致能猜到自己在他們車隊的風評,應該等同於禍國妖妃。
倆人聊了幾句有的沒的,盛悉風準備去上表演課,要掛電話。
江開叫她等等:“申城站,你會來吧?”
盛悉風還是那句話:“看情況吧。”
他明顯有點失望。
盛悉風倒也不是故意拿喬,主要是接下去一段時間,她真的挺忙的,畢業臨近,按照申音的傳統,每個班都要舉辦一場畢業音樂會。
申音的畢業音樂會的名聲響徹申城,所以每個班都會鉚足了勁準備,唯恐給班級和母校丟臉。
盛悉風將是主持。
而且班長正在說服她,希望她至少準備一個節目,獨奏或合奏不限。
“你想重新彈琴嗎?”江開問。
盛悉風看著自己肆無忌憚貼著長甲片的手,花裡胡哨,碎鑽晃眼:“我不知道,我還在考慮。”
*
江開的車隊於正賽前四天抵達申城。
申城站將有一場額外的衝刺賽,賽程100公裡。
全年度21場分賽中,其中隻有三場分賽會在排位賽和正賽中間加入衝刺賽,排位賽決定衝刺賽發車順序,衝刺賽決定正賽發車順序。
衝刺賽的前八名將獲得額外的積分,從8-1遞減。
有衝刺賽的情況下,行程越發吃緊,要考慮的因素也更多,車隊不斷進行策略計劃上的改進。
儘管就在申城,但江開沒能抽出空找盛悉風,連網絡聯係也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家鄉的緣故,他前段時間呈式微的狀態恢複得非常好,排位賽第二,衝刺賽第三,成功拿到6個積分。
就近去現場的親朋好友非常多,盛悉風沒去,周五班裡就畢業晚會的事宜開會討論,而周六是江邵的生日,在家中辦了一個大約二十人規模的小型生日宴,隻邀請了一些親朋摯友。
她目前名義上還是人家的兒媳婦,自然要儘一份心。
先前於知南提議過,趁江邵生日,一家子去現場看江開比賽,被江邵冷著臉一口拒絕:“我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看兩份公文。”
盛悉風有點替江開難過。
放眼全世界,江開最想得到的肯定就來源於父親,可事實是,不管他在賽車領域做得多好,在江邵眼中,都是一樣的不務正業。
宴會早早結束,江邵連生日都不肯放鬆,又馬不停蹄回到公司處理緊急事務,留下江河海、於知南和盛悉風在家招呼客人。
他走後,於知南記起他沒吃降血壓的藥。
他前段時間查出高血壓,還沒習慣吃藥,總是忘記。
“我給爸爸送去吧。”盛悉風主動攬過責任,然後小聲跟於知南說實話,“媽媽,我送完藥就不回來了。”
於知南也知道她跟一群大人沒共同語言,欣然放行。
盛悉風帶上江邵的藥,前往江河萬域的總部。
她從沒來過江家的公司,而且一找就找公司的二把手,樓下前台仔細盤問了一陣,直到得到總裁辦的首肯,才畢恭畢敬引領她往電梯間走。
期間,她和一個女孩擦肩而過。
看清彼此的臉,倆人不約而同回頭看對方。
很眼熟。
互相琢磨一陣,對方女孩先想起來了:“啊,你是不是上次……”
與此同時,盛悉風也想起來了,這是民政局幫她一起撿垃圾的那對情侶中的女孩子。
想不到萍水相逢,兩個人居然還能碰上,怎不說一句緣分了得,但民政局這個詞太敏感,盛悉風和那女孩走遠些,避開了前台小姐的視聽。
盛悉風笑道:“上次都沒來得及多謝你。”
“舉手之勞,你還記得呢。”女生也覺得很驚喜,“你也在這上班嗎?”
盛悉風搖頭:“我是過來找人的。”她眼神從女生胸前掛著江河萬域的工牌上略過,“恭喜你,進了想進的公司。”
“這個你也記得!”女生更驚喜。
既然盛悉風不在這裡上班,女生沒有太多顧忌,直言道:“其實我都沒想到我能進來這裡的,二麵的時候我太緊張了,表現不太好,當時幾個麵試官的反應我也看得出來,對我不是很滿意,但誰知道過了兩天我居然接到電話,讓我直接入職,連後麵的三麵四麵五麵都沒麵。”
盛悉風今日參加公公的宴會,打扮得很是隆重講究,女生看著她,再聯想到她說過來找人,忽然想到了點什麼:“是不是你呀,是你幫的我嗎?”
“我們領導對我非常客氣,我同事都以為我有什麼後台,事實上我在這個公司根本沒有認識的人。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到彆的理由了。”
*
晚上,江開空閒下來,給盛悉風打電話。
“你明天到底來不來看我比賽啊?”對於她兩天都沒來看他的行為,江開表達強烈的不滿,“VIP票你不要我送彆人了,知不知道這票有多難搶。”
盛悉風沒有回答,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民政局幫我撿垃圾的女生,是你弄進你家公司的嗎?”
江開頓一下:“你碰到她了?”
“嗯。”
蹲在民政局撿垃圾當下有點難堪,不過盛悉風沒太當回事,過兩天就不記得了,好歹江開是為了她才踢翻的垃圾桶,她不至於真的記恨他。
她以為江開也不會放在心上。
要不是今天意外碰到那個女生,她可能根本不會知道,他居然悄悄報答了幫助她的人。
江開聲音離話筒遠了些,跟身旁的人說了點什麼。
不出幾秒,旁邊便響起車隊經理的抗議:“你能不能暫時把兒女私情放一放啊我天,正賽的策略計劃還沒確定呢,一個大男人,怎麼天天就知道想老婆啊!?”
江開已經下了決定,哪管他說什麼:“我很快回來。”
然後又靠近話筒:“盛悉風,你在哪?”
盛悉風連連拒絕:“你彆來,我不想被你團隊背地裡咒死。”
他置若罔聞:“學校嗎?我現在過來。”
二十分鐘後,盛悉風百般不情願地從床上起來,走到宿舍樓下,看到路邊倚著車的男人,她停住腳步,蹙起了眉頭。
江開走到她麵前。
他的氣質極為罕見的柔和,眼神軟得不像話,一直定定地看著她。
麵對這麼個人,盛悉風也說不出太凶的話,小聲問:“乾嘛呀。”
江開抱住她的腦袋:“對不起。”
盛悉風傻了。
得是什麼滔天大罪,才能勞煩這位大少爺暫時放下緊張的賽前準備,專門跑過來跟她道歉啊。
她都不敢想。
他臉埋在她肩頭,說不清是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還是他把她當成小孩似的安撫著。
說出的話讓她愣了又愣。
“對不起,我那個時候,不該讓你一個人撿垃圾的。”
那天,因為憤怒和莫名的自尊,他冷眼旁觀她的狼狽。
他有多心疼多自責,就有多感謝那個好心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