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風高三那年,江開上大一,生活被占據得滿滿當當,學習,賽車,搞錢。
他本來以為,畢業了就算任務完成,不用管盛悉風這個大麻煩了。
但也許是過去一年,沒有沈錫舟的乾擾,兩個人走得太近了,她變得很依賴他,他莫名也不反感這樣,於是見縫插針地聯係著,托她的福,為了給她講題,他畢業了還是牢牢記著各種高中的知識點——因為他不講,就他媽是任豪傑給她講。
有什麼好玩的日常,發給沈錫舟的同時也喜歡發給她。
她高三也忙得要死,還有時差,雙方的溝通不及時,很不得勁,他甚至好幾次動過讓她也來美國讀大學的念頭。
不過這是天方夜譚。
盛家放在心尖尖上的福星,家人哪裡舍得放她跑那麼遠,她連申城都彆想出。
如果她真的出國,她媽媽應該會陪著她一起出。
具體是哪天不記得了,他玩一個不係安全帶的賭車受了傷,撞得頭破血流,那個時候他但凡有點錢全投進賽車裝備上,連醫院都舍不得去,吃了止痛藥一個人在床上暈乎乎的倍感孤單。
跟盛悉風聊了幾句,她說正在班級聚會,他怕她擔心,沒說自己受傷的事。
看手機更頭暈,想吐,就沒跟她多聊,隨便找了個借口說忙。
後麵,餘婧突然給他發了告白信息。
她是盛悉風班上的學習委員,和他一起參加過數學競賽,兩個人去外麵訓練和比賽的時候認識,算有點點頭之交,她人很文靜,互加聯係方式之後很少聯係,除了逢年過節的問候,很偶爾會問他一些學習相關的問題。
女孩子這點心思,他早就看出來了,隻是沒想到她會告白。
遭到他的禮貌拒絕,餘婧也告訴他班裡正在聚會,和盛悉風的說辭一致。
她說自己輸了遊戲,玩真心話大冒險,朋友指定她給他發短信告白。
江開不傻,知道女孩子麵皮薄,被拒絕了想給自己挽尊,餘婧給他印象不錯,換了平時他說不定願意配合一下,但這天他頭昏腦漲的,沒心情管彆人,就沒回複。
許是怕他不信這套說辭,沒過幾分鐘,餘婧的朋友也給他發了告白信息,同樣說是大冒險輸了。
到這裡他已經覺得很無聊了。
誰知道這事還沒完。
過了十幾二十分鐘,盛悉風居然也給他發短信說喜歡他。
如果說餘婧和她朋友搞這種事情,他隻是覺得無聊,那麼盛悉風湊這個熱鬨,他真的覺得生氣。
沒由來的,他不能接受盛悉風跟他開這種玩笑,甚至可以說極度反感。
本來人就難受,她還惹他,他煩得要命,想指責她,但到底沒忍心說重話,找的餘婧:「我信,行了嗎,彆找人給我發了」
這話幾乎不留情麵了,餘婧過了好一會才回複:「對不起」
他過了很久很久才理盛悉風:「好好讀書。」後半句話沒說——少管彆人閒事。
盛悉風:「昨天我在大冒險」
「嗯」
這事過後,雙方就跟約好了似的,裝作失憶,直到今天,盛悉風舊事重提,一跟他對答案,她傻眼了。“我們班學委告白的人就是你???”
江開聽出了不對勁:“你不知道她跟我告白?”
盛悉風:“我為什麼會知道?我跟她關係又沒有很好。”
倆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一會,江開頭皮發麻,儘管心裡隱隱有了答案,但以防萬一,還是問道:“所以你那個時候?”
盛悉風想說點什麼,眼眶卻慢慢紅了。
她記得那天好不容易兩個人都有空,她很想和江開多聊會天,根本無心專注班級聚會,躲在角落和他發消息,但他聊天興致不高,沒聊幾句就說有事,長時間的異地相處本就讓她缺乏安全感,他的“敷衍”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學委的榜樣和紀寒的鼓勵下,她決定破釜沉舟,索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記得自己多勇敢才發出那條短信,也記得他終於回消息的時候,自己哭得止不住。
她的少女夢在那天碎得稀巴爛,一直到今天,碎片仍然鋒利,能夠輕易紮傷她。
“我操。”江開罵了句,給她擦眼淚怎麼都擦不乾淨,隻能手足無措地把她抱住,“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不想我喜歡你。”
她一個勁哭,他一個勁道歉,車隊經理久久等不到江開回來,進來看到這幅場景,不知如何是好。
江開注意到,衝對方擺擺手,示意他走。
經理露出為難的表情,點了點自己的手表。
江開輕輕頷首,但完全沒有要動身離開的意思,仍然抱著盛悉風輕拍她的背。
盛悉風注意到二人的互動,她站直了背對他,反手抹了一下眼淚,因為哭過,她鼻音很重:“你走吧。”
“我走不了。”
此時此刻,全世界沒有比重新拚湊她的少女夢更重要的事。
最後,車隊無可奈何先一步前往新加坡,江開甚至連出發的時間都沒有保證,車隊經理走的時候,那眼神欲言又止,仿佛在看從此不早朝的昏君和他的紅顏禍水。
盛悉風剛打算自私一把的心一下子退縮了,她什麼都可以跟江開橫,唯獨他的夢想,她從來不搗亂。
江開直接把她抱進了屋。
兩個人插科打諢20多年,從來沒有說過那麼多心裡話,聊起童年,學生時代,聊起自己心動的瞬間,聊起結婚的想法,還有離婚的理由。
原來一直都是雙向奔赴,原來我喜歡的人,也很喜歡我。
原來你也偷偷看過我。
原來我曾經讓你那麼難過。
充斥著苦澀的甜蜜,很幸運但也很遺憾。
如果可以早點審視剖析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如果多放下一點自尊,你不要口是心非、我問得更清楚一點就好了。
如果那些陰差陽錯的瞬間,命運可以給我們留一點餘地就好了,或許一切就大有不同。
那麼多年的錯過,隻能說彼此都有責任,但終究是江開虧欠盛悉風更多。
男孩子好像天生比女孩遲鈍,總對感情後知後覺,他還在沒心沒肺以欺負她為樂的時候,她早已經情竇初開,偷偷為他掉過眼淚,也幻想過和他的一生。
“算了,就算你知道我真的告白也沒用,你又不知道自己喜歡我。”盛悉風一邊無意識地把玩江開的衣領,一邊抱怨,“怎麼會連自己喜歡彆人都不知道……”
這話挺沒道理,她還不是打劫那回他說自己是她男朋友,她才發現自己喜歡他。
“嗯,我笨。”江開低下腦袋,跟她額頭抵額頭,“看來不能生女兒。”
其實有用的。
如果知道她來真的,即便不說直接促使,至少會影響並加速他發覺自己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做不到拒絕盛悉風,他從小就不會拒絕她的要求,隻要她要,隻要他有,他從沒吝嗇過。
哪怕是他自己。
往事不可逆,他隻想她少一點遺憾。
“誰跟你生女兒。”盛悉風腦袋後仰,連話都說錯。
江開笑眼看她:“我是說生兒子。”
左右趕不上原先的飛機了,他把她抱在自己膝上,手臂環著她看手機訂票軟件,確定了航班的時間,扭頭就把人推倒在沙發上了。
盛悉風相關的經驗仍算貧瘠,但對他這方麵的意圖已經比較警覺,掙紮著要坐起來:“昨天晚上還沒瘋夠嗎你……”
江開重新把人摁回去了,這些年來,最遺憾的莫過於兩件事,第一件他沒get她的告白,第二件就是新婚之夜她嘴硬說不讓睡。
“你欠我的,害我守了兩年活鰥。”他嘴上和手上的力道都帶著點恨恨的意味,“誰說就這麼算了?”
發完狠,約莫是為了讓她配合點,所以口不擇言地哄她,把男人在床上那點不擇手段展現得淋漓儘致:“寶寶,給我生江關。”
“老婆……”
盛悉風從沒聽過這些稱呼,他以前都是叫她全名,或者賤兮兮叫她盛公主,叫老婆也隻跟被人提起她的時候用作代稱,當麵這麼稱呼她還是頭一次。
更彆提叫寶寶,真的太煽情了,她都不敢聽,更不敢細品,怕自己羞恥至死。
碰上這種無賴,盛悉風能怎麼辦,最終肯定是他贏。
不過這人嘴上說生江關,事實上措施做得比誰都積極。
盛悉風嘲諷他:“不是要生江關嗎?”
“兒子懂事。”他吊兒郎當地笑,滿嘴跑火車,“舍不得他爹沒享兩天清福就又守鰥,跟我說他不著急,可以晚點再來。”
“……”你們爺倆關係真好。
江開掐著時間又縱情縱-欲胡鬨一場,事後抱著盛悉風不肯鬆手,跟她咬耳朵:“跟我走吧。”
“不去。”盛悉風懶洋洋的,“你沒自製力,我不相信你。”
“怪誰?”他飽食饜足都不忘耿耿於懷。
盛悉風說:“自己傻,我說什麼就信什麼。”
“我現在不是學聰明了嗎。”他笑得蔫兒壞,“你看,不管你怎麼說不要,我都當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