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風腦子“嗡”地一下,她強迫自己冷靜,問出了阿姨目前的方位,事發地點在城中村一帶,治安相對較差,人員組成更是複雜。
她心下更沉,但還是吩咐說:“你先在附近找一下,還有附近店鋪的人,也許看到過它,你挨著問一下。”
阿姨正在四處奔走,呼吸很急促,她驚慌地說:“找過了,也到處問了一圈,今天太熱了,在外麵的人很少……問了一圈都說沒看到。”她說著說著又開始道歉,“真的對不起啊盛小姐。”
阿姨已經自個到處著急忙慌找過一圈了,浪費不少時間,進一步給找狗增加難度,隻是現在不是責怪她辦事不周的時候,盛悉風壓下火氣,叮囑了一句:“我馬上過來,你注意防暑,先報警吧。”
她快速編輯好一條尋狗的朋友圈,裡麵標明了金毛走失的地點,附上了它的長相照片,請求大家幫忙轉發,並承諾提供線索必有重謝。
發完朋友圈,她驅車前往目的地附近的警局。
她心裡又急又怕,路上第一個電話想打給江開,儘管他遠在異國,幫不了什麼大忙,頂多動員在申城的朋友幫忙留意,但他的精神支持對她而言太重要了。
隻有他,能切身體會金毛對她的意義。
撥出去的那一瞬間,她腦子裡有跟弦崩了一下,忙不迭地切斷通話。
不行。
這個時間點,他那裡快開始排位賽了。
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她緊接著打電話給盛錫京,讓他請警察局的同事調取附近的監控。
城中村一帶的監控覆蓋不全,還有不少年久失修,好在正好拍到了金毛從車裡出去的畫麵。
它不是被人偷走的,是自己跳窗跑的。
看到一個路過的小孩吃冰棍,嘴饞也想吃,就縱窗一躍,衝著人家猛搖尾巴,嚇得小孩哇哇大哭,被小孩家長猛踹了兩腳,才夾著尾巴逃走了。
再盤查彆的監控,間或能看到它在大街小巷間亂竄的身影,這麼大的狗,不少行人退避三分,它這會也害怕了,耷拉著尾巴茫然四顧。
最後拍到它的畫麵在一小時之前,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金毛再寶貝也隻是一條狗,比不得真正的孩子,警察不可能花費太多的警力地毯式搜查,剩下能做的,也隻能讓巡邏的警車幫忙多加注意。
盛悉風和阿姨一道從警察局出來,天已經黑透了,月明星稀,幾乎沒有風,空氣燥熱得不行,全是白日裡太陽暴曬後的餘熱,她的心裡卻是涼的。
驅車前往金毛最後出現的地點,打算挨家挨戶詢問。
期間手機信息和電話不斷,甚至還有陌生人得知尋狗的報酬,心動不已打電話過來騙錢的。
“你先給我轉5000塊錢,我就告訴你你的狗在哪……”
更多的,是來自親朋好友的關心和建議,隻是,畢竟丟的是狗不是孩子,大部分人也隻是口頭關心,幫忙轉發朋友圈已經是能做的全部。
除了至親,會大動乾戈、直接幫她實地尋狗的人寥寥無幾,趙夢真倒是有心想幫忙,奈何人在外地,鞭長莫及。
任豪傑的電話打來的時候,盛悉風的手機已經瀕臨沒電。
他說才看到她的朋友圈,自己正在附近,可以幫她一起找狗。
盛悉風客套了一下,見他堅持,她便沒有拒絕,這個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她逞能的時候。
告知了具體的方位,她繼續和阿姨挨家挨戶問詢,天太熱,外頭乘涼的人很少,他們是一家家敲門問的。
阿姨家就在金毛最後消失的地點附近,這裡都是90年代的老房子,一直沒有拆遷,土著都是至少幾十年的老鄰居,見阿姨熱得滿身的汗,一副闖了大禍的誠惶誠恐,大家不免偏袒自己人,看盛悉風的眼神很是微妙。
含蓄些的最多話裡有話,也有直白的,一個大爺直接說:“丟個狗要這麼找啊,再買一條不就是了,有這個孝心不如對爸媽好點。”
“我爸媽也很喜歡我的狗,正在幫我一起找。”盛悉風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兩個媽媽正坐車行駛在大街小巷上碰運氣;兩位爸爸公務繁忙,但都叫了助理幫忙;沈錫舟單槍匹馬,跟她們兵分兩路,附近挨家挨戶打聽;盛錫京也拜托了空閒的同事繼續關注附近的監控。
當然她心裡清楚,大家並不是因為寶貝金毛,隻是因為寶貝她,怕金毛找不回來她要傷心。
跟她有關的事,家人總是很上心。
大爺更陰陽怪氣:“那你真是孝順。”
換了平時盛悉風肯定受不了這個氣,但這種時候她不能得罪當地人,沒有再反駁,甚至還好聲好氣詢問一旁大爺的女兒,能不能幫忙發個朋友圈,有償。
她一路但凡碰到年紀輕點的人,都提了這個請求,也許是看在錢的麵子上,大部分人都同意了。
後來她手機徹底沒電,任豪傑廢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加入了她們的找狗陣營。
阿姨已經年餘50,半下午就開始奔波,到現在幾乎沒歇過。
阿姨做事一直還算儘心儘力,盛悉風於心不忍,而且萬一把人累壞了有個好歹,她叫阿姨先回去休息,她和任豪傑繼續找。
有成年男子作陪,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她行跡匆匆趕往下一家,任豪傑走在她身邊,輕聲問:“你吃飯了嗎?”他遞給她一個麵包,“墊個肚子吧。”
盛悉風搖頭:“我沒胃口。”
又問了好幾家人,終於有重大突破,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說自己看到過金毛,被一輛麵包車帶走了。
“麵包車?”他家大人“嘖”了聲,“彆是被帶去狗肉館了吧。”
盛悉風臉色大變。
孩子媽媽心善,安慰她:“這麼大熱天,誰會吃狗肉?不怕上火啊。”
“愛吃的人可不管天熱不熱,前兩天隔壁還被偷了狗呢。”孩子爸爸說,“你們要不去外頭的肉館找找。”
任豪傑載著盛悉風前往附近的肉館,她比他想象中冷靜許多,隻是一路沉默地盯著窗外的街景倒退。
二人去了燒烤一條街,這裡肉館和燒烤攤不分家,天熱,吃宵夜的人很多,煙熏火燎中,露天的座位上座無虛席,一片喧囂,不少光著膀子的男人拚酒吹牛中,乍一見到個車上下來個極為漂亮的姑娘,精致的皮鞋踩在滿是油漬的黏膩地麵,跟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眾人眼珠子不由全黏在她身上,說話聲音一下小了不少。
任豪傑皺了皺眉,不動聲色替她遮住了兩道放肆的打量。
第一家就問到了線索,根據好心顧客的指路,他們沿街直奔一家店麵而去。
金毛和兩隻小土狗一起被關在籠子裡,那籠子太小,它在裡麵連身都轉不了。
一旁,正在現殺一頭羊。
金毛能從羊的結局猜到自己的命運,抖得不成樣子,有人見狀,還大聲取笑它:“下一個就到你咯。”
盛悉風頭腦幾乎要炸了,直接上去掀了對方的桌子。
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衝到籠子前,蹲下身,一邊安撫金毛,一邊四處摸索著找門。
顧客和店老板這下反應過來了,叫嚷著問她乾嘛。
任豪傑賠了不是,解釋了事情的原委。
店老板一口咬死自己是花了錢從狗販子手裡買下的狗,沒有白白送人的道理:“我才不管這狗是不是你們的,我花錢買了就是我的……”
多說無益,盛悉風現在隻想帶金毛離開。
她的手機沒有電,身上也沒帶現金,任豪傑幫忙賠償了損失,還把狗買了下來。
“你能把另兩隻狗也買下來嗎?我晚點把錢還你。”臨走,她腳步一停,看向籠子裡那兩隻小土狗,它們眼見著活命的希望與自己擦肩而過,顯得更加絕望。
回去路上,盛悉風緊緊抱著金毛,但情緒依然很平靜,她和任豪傑手機品牌不同,沒法充電,隻能借了他的手機給沈錫舟打電話:“金毛找到了,你幫我跟爸媽還有江開爸媽說一聲,不用找了。”
通話結束,任豪傑沉默一下,問:“你怎麼不跟他打?”
這個他當然指的江開。
“他在比賽,我不想乾擾他。”
沉默一陣,任豪傑扯開話題,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後麵的狗:“這麼多狗,你養的過來嗎?”
“是有點多。”她疲倦地笑笑,“不過讓我碰到了就是緣分吧。”
任豪傑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一隻。我正好也想養個狗。”
雖說中華田園犬忠誠聰明,但是大部分人養狗還是傾向於養品種狗。
他很認真地跟她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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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回到城中村,任豪傑問她需不需要履行承諾給那孩子一家酬勞,需要的話他可以先幫忙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