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致一曾偷偷揭開蓋著展品的絲絨布,見到了那尊修複過的白瓷呂祖像。
嚴致一雖然並沒學全師傅溫諱如的手藝,但卻能認出,這白瓷呂祖像的修複手法,正是《補敝十三篇》瓷器修複三篇中
“白碧淩煙”的手法,那是專門修複白瓷和青花瓷的技法。是用秘製的粘合劑,加上貝殼粉、白玉粉和白瓷粉調和,並粘合白瓷像,然後用冰雪覆蓋瓷器全身,再以唐代從西方傳來的,可以在冰上燃燒的特殊火焰再次燙燒修複,最後用最細的解玉砂和皮坨打磨得全不見痕跡。
嚴致一認定喬治布朗就是自己的師弟,所以趁著日本人森下一郎滾下樓梯,白崇偉和韓大膽兒走下樓梯後,現場混亂時,自己一個人偷偷溜上樓去。
但他是第一次來紅堡,完全不熟悉路徑,上樓之後轉向了右邊的走廊,就是擺放騎士盔甲的那個方向,他正在走廊上推門,尋找路徑的時候,忽然左側走廊儘頭的房間發出一聲慘叫,那聲意嘶啞低沉。
嚴致一本想過去看看,但管家老蔡卻帶著趙景生韓大膽兒等人,快速地跑上了二樓。
慌忙之下,嚴致一隻能在牆邊展櫃後稍適躲藏,幸好當時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喬治布朗的房間,所以沒人注意右側走廊。
他躲了一會兒,見眾人都進了走廊儘頭的房間,就跟在眾人後麵,也進了房間。
後來的事情,就都和大家看到的都一樣了。隻不過嚴致一在人群最末尾,進入喬治布朗二樓會客室的時候,感覺後麵似乎還跟著個人,但進入書房的時候,身後並沒有人,嚴致一隻是餘光瞥見,他以為二樓陳列品和油畫太多,自己花了眼,隻是錯覺而已,所以就沒太在意。
現在想來,當時身後的人影十分鬼祟可疑。韓大膽兒心想,那西洋騎士盔甲十分沉重,想在那段時間搬走藏起來,應該是個身強體壯的人,而且那人可能是跟在上二樓眾人的隊尾。
嚴致一聽到喊叫聲,然後藏在二樓角落,並跟著上樓眾人進入喬治布朗房間,他隻能挑選隊伍最末端跟上,絕不可能突然插在人群中間惹人懷疑。
既然他感覺身後還有人,就說明那個人,是有意和前麵的人拉開空檔,這才讓嚴致一認為是隊尾,尾隨上去。
韓大膽兒回想,那幅陳列的西洋盔甲的確是貨真價實的,當時自己用手敲打過,連罩袍下的胸甲都的確是金屬的。
且不說地下室的盔甲,就算真有兩幅一模一樣的盔甲,那能有力量輕易搬動走廊盔甲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當時在場孔武有力的人除了自己,就隻有趙景生的保鏢陳九,可陳九一直在趙景生身邊,寸步未離。
韓大膽兒想案發後,喬治布朗書房遺失的那麵小銅鏡,就對嚴致一問道:“嚴先生,一起進喬治布朗房間的時候,您在裡麵找到《補敝十三篇》了嗎?”嚴致一搖頭道:
“沒有!我跟著眾人隻是隨處看看而已,並沒發現手卷,況且那麼珍貴的東西,肯定不能單擺浮擱,隨意扔在桌上!”韓大膽兒又道:“那您……有沒有見到靠牆幾案上的一個小銅鏡?”嚴致一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麼小銅鏡?”他再在看韓大膽兒的眼神,顯然那眼神帶著些許懷疑,他頓時明白了些什麼,異常氣憤地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鼠竊狗偷之輩麼?我隻想找回手卷!”韓大膽兒道:“我隻是隨口問問,嚴先生不要見怪!”韓大膽兒看他剛才下意識的反問,和之後的反應就知道,小銅鏡應該不是他順走的。
當時上樓的賓客中,有機會順走銅鏡的人,包括自己在內全都有嫌疑,一時間也實在不好找。
馬丁似乎在仔細推敲了下嚴致一的話,他又端詳了一會兒嚴致一、張曦師徒二人的體型和力量,是否具備搬動騎士盔甲的可能性。
因為就算他們不是真凶,也有可能是幫凶,但觀察了兩人一會兒,馬丁又暗自搖搖頭,畢竟在地下室那副盔甲,馬丁上手試過,十分沉重,並不是誰都能輕易搬動的。
憑眼前這一老一少文弱書生的樣子,兩人聯手都未必能不發出聲響,悄悄藏起盔甲。
韓大膽兒本想把自己來到紅堡後的見聞,全都跟馬丁講一遍,這樣也許有助於言情推演,但馬丁餘光見到韓大膽兒走過來,隻是抬手示意,讓他等一會兒。
馬丁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不知道是在思考嚴致一提供的線索,還是考慮他所說的真實性。
過了良久,馬丁才道:“傑克,你把嚴先生和張先生先帶到休息室休息!米爾斯,你去把波旁伯爵夫人請來問話!”那個叫傑克的瘦高警察,態度十分有禮,但表情卻很威嚴,一言不發隻是引領者嚴致一和張曦離開詢問室,張曦膽子很小,被眼前這個瘦高的英國警察
“押著”,腿都有點軟了,他不敢再看那個威嚴的英國警察馬丁,隻能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韓大膽兒,眼中似乎在說,請一定相信我們!
韓大膽兒對張曦微微點頭,示意讓他安心,張曦這才陪著嚴致一,由那個警察領著回了休息室。
另一個叫米爾斯的警察,出去請伯夫人,剛走出詢問室不到三十秒,就立馬又折返了回來,一回來就衝著馬丁焦急的說道:“頭兒!庭院裡的刺槐燒起來了!”此言一出,馬丁立即轉身向窗外看去,隻見韓大膽兒,白崇偉老蔡、讓皮埃爾都站在窗前,正吃驚的看著窗外!
此時遠處庭院裡那顆巨大的刺槐,正燃起熊熊烈焰!